没法捞了。"
工头搓着沾水泥的手凑过来,安全帽下的脸白得像被水泡过:"要不...等水泥凝固了砸开?
可这一车有八吨,砸开也...也就剩个模子。"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被夜风卷走。
孙队长弯腰捡起警帽,帽檐上还沾着王立平刚才撞翻的钢筋蹭的灰——三小时前他们还在局里审这个犯罪嫌疑人,他咬着后槽牙说"许梅是自己摔下去的","杨义兵拿了钱跑了",现在人就这么没了。
"收队。"孙队长拍了拍小周肩膀,警服后背被冷汗浸透,黏在身上凉飕飕的。
他转身时瞥见李宝站在警车旁,月光把这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风吹歪的芦苇。
李宝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指节泛白——半小时前他们还在局里看监控,王立平车里的行车记录仪拍下雪亮的画面:副驾空着,可挡风玻璃上却印着两个重叠的人脸,一个是许梅泡烂的右眼,一个是杨义兵额角的水泥块。
"李宝。"孙队长走过去,喉咙发紧,"你说这事儿...真能算结案?"
李宝抬头,眼底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他想起刚才在警车里,赵婉儿捏着他手腕的手在发抖:"那行车记录仪的时间,和王立平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对上了——他推许梅下井那天,正好是七点五十八分。"此刻他望着工地里还在轰鸣的搅拌车,喉结动了动:"孙队,有些债,法律判不了,可天收。"
凌晨三点的警局走廊,日光灯嗡嗡作响。
张丽丽缩在靠墙的塑料椅上,膝盖抵着胸口,指甲把牛仔裤磨出个毛边。
她是许梅的表妹,三个月前哭着来报案说表姐失踪,刚才在监控室看到行车记录仪的画面时,她突然扑到屏幕前,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许梅的镯子!
她腕子上戴的翡翠镯子,是我姥姥给的!"此刻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桃,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我要回上海。"
赵婉儿在她身边蹲下,把保温杯塞进她手里。
杯壁还带着体温,是施丽娅刚才用热水焐的:"丽丽,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们陪你。"张丽丽的手指攥紧杯身,杯口冒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我对不起许梅。
她失踪前给我打过电话,说王胖子要带她去看新开发的山庄,我还笑她想傍大款...要是我当时多问两句......"她突然哽咽起来,眼泪砸在杯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