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发抖。
他想起昨夜李素梅蜷在他怀里说"她不死,咱们就得死",想起张梅手机里那张无字碑前的牡丹照片——那是她上周去乾陵时拍的,配文"替老孟探探风水"。
他想起老支书前天说"上头要查近三年的集体林承包款",而张梅上个月刚翻出他藏在梁上的账本。
"梅梅。"他喊她,声音哑得像破风箱。
张梅歪头:"咋了?"
山风突然大了,卷着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来。
孟冲往前跨了一步,鹅卵石抵着掌心。
张梅的围巾被吹得飘起来,露出后颈那道疤。
他想起她坠崖前会喊他名字,想起李素梅说"只要你动手,我爸能让她的魂缠你一辈子",想起许半仙的五铢钱在他红绳里发烫。
"对不住。"他说。
张梅的瞳孔骤缩。
她想躲,可崖边的石头太滑,左脚刚往后挪半步就绊在凸起的岩块上。
孟冲的手已经按上她后背,用力一推。
"孟——"
尾音被山风扯碎。
张梅的红棉袄在雪雾里闪了闪,像朵被揉皱的花,坠进了百米深的崖底。
孟冲扑到崖边,膝盖磕在石头上生疼。
他望着崖下翻涌的白雾,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咚"的闷响,混着树枝断裂的脆响。
他摸出手机看时间:十点十七分。
李素梅说过,这个点山里的护林员会去前山巡逻,老支书要十一点才到第二个悬崖。
他蹲下来,用雪擦净鹅卵石上的指纹,又把张梅的竹篓踢到崖边,制造她自己滑落的假象。
"孟冲!"
远处传来老支书的喊声。
孟冲猛地抬头,看见老支书裹着军大衣,拄着根枣木拐杖,正从西边的小路往上爬,头顶的蓝布帽被风吹得歪到一边。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雪,抓起竹篓往回走,鞋跟故意碾出响亮的脚步声:"叔!
我在这儿呢!"
老支书咳了两声,搓着冻红的手:"上头突然说今儿查账,我找了你半宿。
走,回村部。"他瞥了眼竹篓,"梅梅没跟你一块儿?"
"她去东边坡挖党参了。"孟冲把竹篓往怀里拢了拢,"说等会合了一块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