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揭了逆鳞,他猛地拍案而起,身形一晃。
“陆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旧事要挟于朕?”
陆老令公显然已豁出一切。
他迎着天子的滔天怒火,猛地撩袍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下,您忍心让老臣唯一的孙儿,让赤水关数万忠魂,步旧陵沼二十万人的后尘吗?”
殿中死一般寂静。
三十多年前,那一场惊天巨变,尸山血海,不受控制地猛烈冲击着崇昭帝的脑海
那些鲜活的面孔,有他的少年玩伴,有他敬重的叔伯,更有他心底深处那个不敢触碰的人。
他们或被欺骗围剿,或被乱箭射杀,或被永埋在旧陵沼冰冷的浮泥之下
一阵心慌袭来,崇昭帝颓然跌坐回御座,只觉得头痛欲裂,胸口闷堵难忍。
“当年之事,非朕本意。陆老令公,你比谁都清楚,朕有多么不得已”
陆经抬头,拱手道:“那老臣不提当年,只说今日。恳请陛下圣心独断,整肃纲纪,救救边关儿郎”
崇昭帝闭上眼睛,手指深深掐入太阳穴。
时间仿佛凝固——
陆老令公低着头,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
“王承喜。拟旨。”
许久,崇昭帝才极其艰难地开口,仿佛用尽了力气。
“奴婢在。”王承喜连忙趋前,躬身听旨。
皇帝伸手拂过御案。
那里迭着不少西疆来的奏疏。
其中就有陆佑安以及其他将领的陈情。
他叹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虚脱般的疲惫。
“着刑部严加查办军需一案。凡涉事者,无论品阶勋爵,一杀到底。兵部、户部相关人等,即行锁拿。所贪墨钱粮衣甲,限十日内,悉数上缴,点验封存,若有迟延、隐匿、抗命者严惩不贷。”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陇西节度使萧琰驭下不严,坐视贪腐成风,边关动荡,失察之罪,不容轻饶着即革去节度使职衔,降级留任,罚俸三年”
“其侄萧衍,倚仗亲族之势,勾结地方豪强、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着即革除军职,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永不赦免”
“着兵部另派监军御史赴西疆,协同陇西、陇右都司,整肃军纪,限期三月内呈报整改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