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半天,偷桑葚吃的儿郎还是去扶起了土装老妇。
老妇在手拙脚顿的孩子吃力地想拉起自己时一把就抓住了满头大汗的向岩,气势冲冲道,“我让你跑,看你还跑不跑了,打死你这个不学好的!”
在烈日下黑得发亮的桑枝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向岩尚且软嫩的胳膊上,一道道鲜红的血迹委屈地醒了过来,拼命地躲着老妇手中的枝条。
巴掌大个孩子。
哪能挣得脱一个成年人的束缚。
已经长大成人了的寒酸书生擦擦眼角,挤出一个笑脸,道,“是。”
有些难过的落第书生开怀笑道,“没有了日头就不会出现黑夜,同样地,没有黑夜又哪来的白天,倘若人世间全是好人,没有坏人,就已经不可能存在这个世界,我和公子也就不会站在这里畅欢而谈了,这个道理,公子说得对。”
青衣少年拍了拍向岩的肩膀,轻声道,“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活下去的。”
在寒窗下苦读了十六年,四次落榜的年轻书生使劲点头,“嗯,对,县衙里的卜大想霸占我的妻子,是他该走的路,而卜大是每年秋考的主考官,这是我要走的路。”
李安生默然,少年忽然有些懊恼,道,“对不起向大哥,我不知道是这样,你别把我说的话放心里去。”
向岩脱下黑袄,还给李安生,不赞同道,“你说的很对,小兄弟你不必自责,是我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勇气,不怪你,我想通了,从今以后好好陪着我娘子,不再去考取那虚无功名利禄了。”
向岩说完就朝岸边走去,末了又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榆叶舟,打量了两眼人畜无害的青衣少年,一揖到底,道,“这么软的船我还是第一次坐呢,谢谢你小兄弟,回去后够我跟那几个朋友吹嘘上大半年了。”
李安生看往回头笑着的向岩,心底突然有些悲伤,望向白牛子,开口商量道,“榆叶舟留给你,我不跟你走了,一年后我再去南林找你如何?”
灰袍道士打坐在船上,睁开双眸,瞳孔放光,一瞬间流萤溢彩,欣慰道,“好,那我就在南林杨花谷等你,一年后再见,不过。”
白牛子没有一口气将话说完,像是在吊着李安生,后者瞥了一眼在岸边你哝我依的白衣书生和妩媚女子后,这才放下了心,道,“不过什么?”
灰袍老道吐出一口浊气,身形纵然而逝,只留下一声犷豪的声音回荡在通天河面,整个天地间,“师伯还不需要你这艘小舟过河,这一年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哪怕再见之时你仍停留在三境,我也会带你跨入中五境,但我要你想明白一个道理,天地天地,不是讲究万物平等么,那为什么会有天和地,况乎天地万物之分?”
李安生双目熠熠,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