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香气之下,却潜藏着一股更深的、冰冷的压抑。
书桌旁,一个穿着熨帖灰色长衫、身形单薄甚至有些佝偻的男人,背对着“镜头”。
他的肩膀以一种防御性的姿态紧紧缩着,头颅低垂。
在他面前的留声机上,一个黑色的蜡筒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着,喇叭口沉默地张开。
而在书桌的另一侧,光线稍亮处,站着一个穿着剪裁考究、深紫色织锦旗袍的女人。
身段窈窕,头发一丝不苟地烫成时髦的样式,簪着一支碧绿的翡翠簪子。
但她的脸那张原本应该姣好的面容,此刻却因为刻薄和暴怒而扭曲得如同恶鬼!
精心描绘的眉毛高高挑起,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薄得像两片锋利的刀片,正以极快的频率开合着,喷吐着最恶毒的冰雹!
“靡靡之音!”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淬了剧毒的鄙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耳膜,“咿咿呀呀,哭哭啼啼!听着就让人丧气!你写的这些下九流的玩意儿,也配叫音乐?!”
她涂着蔻丹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向男人面前旋转的蜡筒,指甲几乎要戳到那脆弱的蜡体。
背对着的男人——沈墨——身体猛地一颤,肩膀缩得更紧。
他放在蜡筒上的手指神经质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试图开口,声音却干涩微弱得如同蚊蚋:“眉眉娘这是我新作的春江夜花了我三个月”
“三个月?!”柳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拉扯神经,充满了荒谬和更深的愤怒,“花了老娘三个月的胭脂水粉钱,就弄出这堆没人要的破烂?!沈墨!睁开你那没用的狗眼看看!米缸快空了!房租下个月就到期!当铺的掌柜昨天又来催那对镯子的利钱了!”
她猛地绕过书桌,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咄咄逼人的脆响,带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逼近沈墨。
她俯下身,那张因为愤怒和鄙夷而扭曲的脸几乎要贴到沈墨苍白的侧脸上,压低了声音,却更加恶毒,字字如刀:
“养不活家的废物!连条看门狗都不如!狗还能叫两声吓唬人,你呢?除了对着这破机器哼哼唧唧,你还会干什么?!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废物!”“窝囊废!”“下九流!”“养不活家!”
每一个刻薄的字眼,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