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朝尤其如此,嘉靖太懂人心,也太懂势力权衡了,看似他将权力全部移交到司礼监和内阁上,但通过这些部分官员和太监的内部斗争,他永远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高拱说道:“我问完这话,徐相沉默了。他提议建立更完备的臣子档案,更准确地说,是要建立六品以上所有官员的档案,包括我在内。它听起来有个无伤大雅的名称“清廉册”。它意味着任何一个官员,无论在文在武,只要在职,内阁都能检查他的任何事——他赚了多少银子,他得过什么病,他的侍从马车,他住的宅邸,他结识过的人,甚至连他子孙在哪里上学,一应俱全。我想不通徐相为何要这样做,若说是溜须拍马,想向皇上示好,但此举明显是在抢东镇抚司的活,是给黄锦找不自在。若说是为他身后那些世家大族,但官员信息整理如此齐备,过严则败,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于上于下都没有好处。所以我才有那样的疑问。若真施行徐相那样的议案,我大明朝连君臣共治的面子都维持不住,将是彻底的君治帝治。我想不通,只好来问问你了。”
于可远沉吟了好半晌,脸色有些差,“您是要不敏给您一个提议,如果可能的话。其实师相能将这些掏心掏肺的话讲出来,不敏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因为嗯,这是极敏感的问题,每个官员都会害怕的事情。应该把这一点讲清楚——不要拐弯抹角——事实是明摆着的,这的确是一个极重要的问题,百官有权知道,也有权对此事发表见解,应该让所有官员去议。”
高拱眯着眼笑了,眼神中既有赞赏也有些不悦。他对于可远这番圆滑的回应不悦,又对他这处事老道且不愿轻易涉险的态度而感到高兴。
高拱:“但是可远,你还没有给我具体的提议呢。”
于可远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师相,很抱歉,我没太理解您的意思。”
高拱:“换一个角度吧,倘若你入仕了,在这次谈话中,你冒犯了我,你希不希望我回到内阁,用这个‘清廉册’,查查你的生平,你的某些隐晦的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情”
于可远苦笑一声:“师相,您是知道的,和不敏一样清楚,这不是大明朝该有的制度。不管怎么说,这种对内揭发检举的行为,都不会发生的。”
高拱:“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你是打算这样做的。但是目前还没有能力办到,对吧?”
这是典型的语言陷阱了。这时高拱谈话,便不仅仅是想向于可远询问,更多是想看看于可远这人的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