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植物都朝着它的方向微微倾斜,仿佛在虔诚地朝拜。拓感到自己的意识与这片海洋融为一体,能“感知”到千里之外一株幼苗破土的喜悦,能“听见”深海中某种巨大生物沉睡的呼吸,能“触摸”到天空中星云飘过的轨迹。这种“万物互联”的感觉,是人类从未体验过的存在方式,既让人震撼,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渺小感。
当拓猛地抽回手时,发现自己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心全是冷汗。他大口喘着气,试图从那宏大的异星记忆中挣脱出来,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仿佛刚刚离开了一个无比温暖、无比归属的家园。
艾拉触碰麦粒的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易碎的梦。她的光丝尖端与麦粒接触的瞬间,形成了一个微小的、闪烁着彩虹光芒的能量桥。人类的情感记忆,正是通过这座能量桥,如电流般涌入她的意识核心。
艾拉“看见”了发射场凛冽的寒风,卷着细小的冰粒,打在小满稚嫩的脸上。小女孩穿着明显过大的宇航服,头盔的透明面罩上凝结着白霜,她努力踮起脚尖,想最后再看一眼拓的脸。“爸爸,磐石说那边的星星会唱歌。”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孩子气的兴奋,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拓当时背过身去,他不敢看女儿的眼睛,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砸碎那扇即将关闭的舱门。
艾拉“听见”了飞船引擎启动的轰鸣,那声音并非物理声波,而是拓记忆中被放大无数倍的轰鸣,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他看着飞船底部喷射出的等离子体火焰,将地面的冰雪瞬间融化,又在极寒中迅速凝结成刺目的冰层。小满所在的休眠舱窗口,最后闪过的那道小小的身影,成了拓记忆中永恒的定格。
共生体的意识从未处理过如此复杂的情感。悲伤不是数据,思念不是公式,那种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那种明知是为了生存却依旧痛彻心扉的矛盾,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艾拉的核心逻辑。她的光丝剧烈震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全新的、无法归类的“认知过载”——原来人类的“爱”,竟会以如此痛苦的形式存在。
拓看着艾拉光丝的波动,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用旧打印机打印的,边缘已经卷曲。照片上,小满坐在地球的麦田里,手里抓着一把金黄的麦穗,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她最喜欢麦子,”拓的声音沙哑,“说风吹麦浪的声音,像妈妈哼的歌。”
艾拉的光丝缓缓靠近照片,在距离纸面一厘米的地方停下。她没有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