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直接、最深沉的热爱与守护欲。
他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像温顺的牲口一样被无声宰杀,或者更糟,在那种病毒的控制下变成失去自我、攻击同胞的行尸走肉。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混乱的观测站:一把用来敲碎顽固岩样本的高强度碳合金地质锤;一把能量指示已泛危险红色、用于切割合金藤蔓和样本的等离子焊枪;一个挂在墙上的、印着红十字的应急医疗包;还有他腰间,那个从不离身的、用古老鞣制皮革做成的小袋——里面装着来自地球故乡的、不同作物的种子,是他精神的锚点。
观测站主体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备用发动机轰隆一声彻底熄火,黑暗彻底降临,只有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穹顶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细微的气流嘶鸣声开始变得清晰——最外层的隔离罩已经破裂。
拓再次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充满了焦糊、臭氧和一丝甜腥的血味。他猛地抓起地质锤和那柄随时可能熄火的等离子焊枪,将医疗包和种子袋死死塞进衣服内衬口袋。他粗暴地撕下一条衣袖,快速而用力地将流血的手掌缠绕包裹起来。
他没有冲向标有逃生舱符号的通道——那些地方必然是攻击者首要控制和破坏的目标。他的目标是观测站下层那个很少被启用、几乎被人遗忘的、通往环带主体结构内部维护通道网络的紧急气闸。那是为像他这样的基层工程师和维修机器人设计的检修通道,狭窄、复杂、如同迷宫,缺乏空气和重力维持,但也正因如此,它可能尚未被完全占领或系统性地破坏。
他一脚踹开因电力中断而卡死的舱门,弓着身,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冲入了那摇曳不定的血色警报灯光与弥漫的、呛人的烟雾之中。
身后,那他曾倾注了十五年心血、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麦田,在金红色的爆炸火光与从裂缝中逐渐渗入的、宇宙的绝对严寒共同映照下,那些金黄的麦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冻结、枯萎、碳化,发出无人听闻的、最后的悲鸣。
家园已化为焦土。
而他,大地之子拓,必须从这片炼狱中,杀出一条血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