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节一:根须之下
风掠过拓故乡的废墟时,总带着一种撕扯般的呜咽。那风裹着从西北方辐射荒漠飘来的细沙,钻进残垣断壁的裂缝里,发出“呜呜”的回响,像无数个逝去的灵魂在低声叹息。曾经的居民楼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承重墙,钢筋从混凝土里刺出来,锈迹斑斑的末端挂着破碎的保温层,像垂死者干枯的手指;街角的自动贩卖机歪倒在地上,玻璃早被震碎,里面的金属框架扭曲成怪异的形状,还卡着半盒碳化的能量棒——那是战争爆发当天,某个孩子没来得及拿走的零食。空气里弥漫着三重味道:一是尘土的干燥气息,吸进鼻腔会磨得喉咙发疼;二是金属被灼烧后留下的腥甜,像生锈的铁在嘴里咀嚼的滋味;三是若有若无的辐射味,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却能让裸露的皮肤泛起细微的刺痛,那是这片土地还没愈合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时间在这里仿佛真的凝固了。拓踩着破碎的地砖往前走时,能看到十年前留下的脚印——那是战争初期人们逃亡时踩出的,有的脚印里还嵌着细小的玻璃碴,有的则被后来的尘暴半掩,只露出半个轮廓。他的旧斗篷在风里猎猎作响,斗篷的肘部有一块明显的补丁,是用避难所的帆布缝的,上面还留着去年在开垦区被荆棘划破的痕迹;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金属麦穗,那是老卡尔生前给他的,现在麦穗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却依旧被他小心地别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片废墟的中央,却有一片格格不入的圆地——直径不过五米,像一块深褐色的宝石,镶嵌在灰黑色的焦土上。拓走到圆地边缘时,放慢了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这里的泥土是他用了半个月时间反复筛洗的:先用粗筛子滤掉碎石和金属碎片,再用细筛子筛出细小的沙粒,最后用智灵提供的“辐射中和剂”浸泡了三天,才让土壤的辐射值降到了0.02毫西弗小时以下。现在的泥土湿润而松软,用手指一捏就能成团,松开手又会轻轻散开,散发出一股类似雨后森林的腥甜气息——那是土壤里重新滋生的微生物在呼吸,是这片土地久违的生命味道。圆地的边缘,拓用捡来的白色鹅卵石摆了一圈,每块石头都被他用小刀磨过边缘,不会划伤不小心靠近的小动物,那是他对这片新生土地最细致的呵护。
拓站在圆地中央,停下了脚步。他的双手摊开,掌心向上,像在捧着两件稀世珍宝。
左手掌心,是三颗橡树种子。它们比普通的橡树种子略大一些,外壳是深褐色的,上面有清晰的螺旋状纹路,那是旧地球时代温带橡树的特征。拓用拇指轻轻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