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节一:朝圣的启程
北半球高纬度的旧时代太空港,像一头沉睡了半个世纪的钢铁巨兽,终于在晨光中睁开了眼。穹顶的玻璃早已失去往日的透亮,蒙着一层薄灰,却恰好滤去了过于刺眼的阳光,让整个空间浸在一片柔和的冷白里。桁架结构的金属梁上,还留着当年战争时的弹痕,锈迹沿着划痕蔓延,像岁月刻下的皱纹;纵横交错的粗管道贴着穹顶排布,管壁上凝结的冷凝水时不时滴下来,落在地面的金属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空气里的味道很复杂——有火箭燃料的辛辣味,像刚点燃的火柴;有臭氧的淡腥味,是长期未启用的电路缓慢氧化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却液甜味,混在一起,成了属于“旧时代探索”的独特气味。没有乐土环带那种经过净化的、带着花香的空气,也没有全息广告的流光溢彩,这里的一切都带着“实用”的粗粝感:地面的金属板拼接处凹凸不平,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照明灯管是裸露的,冷白色的光直直地打下来,照亮每一颗铆钉的棱角,没有半分修饰。
“望舒号”就停在大厅中央,灰白色的船身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巨石,没有任何华丽的涂装,只有船身侧面用白色油漆刷的编号“ex-01”,字体方正,带着工业时代的严谨。船艏下方,那幅用红色油漆喷绘的图案却格外醒目:一株绿芽从赤红色的土壤里钻出来,芽尖还沾着点点“泥土”,叶脉清晰可见,像在努力伸展——这是上周志愿者里的年轻画匠阿吉连夜喷的,他说:“要让火星知道,我们是来种希望的,不是来挖资源的。”
百来位志愿者家庭围着“望舒号”站着,像一群沉默的朝圣者。他们的衣着大多是粗布棉麻,颜色以灰、褐、绿为主,是大地的颜色。袖口和裤脚大多有补丁,却缝补得整整齐齐,针脚细密——这些衣服大多是家里传下来的,洗得柔软,贴在身上格外舒服。没有谁穿智能温控服,也没有谁戴神经接口,只有几个孩子脖子上挂着手工编织的小吊坠,有的是木头刻的小锄头,有的是陶土捏的小种子,是临行前长辈给的“护身符”。
行装堆在他们脚边,用油布和皮革裹得严严实实,边角用麻绳捆紧,经得起颠簸。最显眼的是那些农具:哈桑老农夫的犁铧,刃口磨得发亮,犁尖还带着点地球泥土的深色痕迹——那是他上个月在“艾拉之树”附近的田里最后一次耕地时沾的;年轻夫妇阿明和小芸的锄头,木柄被摩挲得光滑,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还有老木匠周伯的工具箱,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