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之树”旁的小屋是拓亲手搭建的,墙面上还留着当年钉木梁时的凿痕,靠窗的木桌上摆着三样旧物:一个缺了口的陶碗(是他在火星望舒谷用第一炉陶土烧的)、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写着“星尘:航标坐标待校准”)、还有一枚银色的金属叶片(是智灵“磐石”崩解前留下的碎片)。此刻,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从窗棂斜切进来,刚好落在陶碗的缺口上,像给旧物镀了层暖金。
拓躺在靠窗的床上,身上盖着的火星原生纤维薄毯,边缘绣着细小的星图——那是星尘当年特意托云民织的,说“以后你看星星,就像盖着整片星空”。薄毯下,他的胸膛起伏得越来越缓,每一次呼吸都像沾了晨露的棉线,轻得要断,却又执着地连着。阿明坐在床沿,右手紧紧攥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掌心干枯得像老树皮,却还残留着泥土的粗糙触感——那是一辈子种庄稼、挖田埂留下的印记,阿明想起小时候,就是这双手牵着他在试验田学认麦苗,掌心的老茧蹭得他手心疼,却又觉得踏实。
阿禾蹲在床尾,手里攥着那片晒干的艾拉之树叶子,叶片的脉络在指尖下清晰可辨。她看着父亲的眼皮轻轻颤动,忽然想起三天前,父亲还能坐起来时,曾让她把窗户开条缝:“闻闻风里的麦子香,今年的麦穗沉,风都带着甜。”此刻窗户真的开着,风里确实有麦香,还混着“艾拉之树”根系散发的淡甜,可父亲的鼻子只是微微翕动,再没说过一句话。
莉娅站在桌旁,指尖轻轻拂过那本泛黄的笔记本。她曾偷偷翻过,里面记满了拓和星尘的对话——“星尘:奥尔特云航标信号弱,需调整波段”“拓:农业舱的水培系统出了问题,你帮我算下ph值”,甚至还有一句潦草的字迹:“星尘说,等文明稳定了,要一起去看木卫二的冰下海洋”。莉娅的眼眶发热,她知道,这个约定,父亲今天要去赴了。
智灵“拾光”化作的银色叶片悬在床头,它的光带原本是柔和的暖白,此刻却随着拓的呼吸轻轻波动——每一次拓吸气,光带就亮一分;呼气时,又暗一分,像在同步他的生命节奏。拾光的数据库里存储着拓与星尘的所有协作记录:二十年前,星尘为“播种者号”设计导航路线时,拓通宵帮他核对农业舱的物资清单;十五年前,星尘的意识体出现波动,是拓守在数据舱外,说“慢慢来,我们等你”。此刻,拾光主动连接了外部的天文监测阵列,它知道,拓在等一个信号。
夜幕漫过窗棂时,小屋的智能系统自动调暗了灯光,暖黄色的光像一层薄纱,裹住床榻。突然,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