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拓骨灰的陶罐,是老周前一晚连夜烧制的。陶土取自“艾拉之树”根部的黑土,混了一点火星红土,罐身没有任何花纹,只在罐口边缘刻了一圈细小的麦芒纹——那是老周听阿明说,拓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麦田。清晨的露水滴在陶罐上,顺着麦芒纹缓缓滑落,像给朴素的陶土镀了层薄亮的釉。莉娅双手捧着陶罐,指尖能摸到陶土的粗糙质感,罐身还残留着窑火的余温,像拓生前掌心的温度,她下意识地把陶罐贴得更近,怕清晨的凉风冻着这份“最后的陪伴”。
同行的学徒里,有跟着拓在火星望舒谷种过五年麦子的阿岩,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三份土壤:一份是地球旧地的黑土,装在拓当年用过的旧布袋里,袋口还绣着“故土”二字;一份是火星望舒谷的红土,沾着几粒没来得及清理的麦种;还有一份是乐土环带的营养土,带着共生菌的淡甜。“按先生的意思,三种土混在一起,”阿岩的声音有点哑,他蹲下身,把三份土轻轻倒在事先铺好的竹筛里,“先生说,他从地球来,在火星扎根,最后要守着乐土,这样才算‘走全了’。”
筛土的动作很轻,竹筛的细孔滤掉了小石子,留下细腻的土粒。莉娅打开陶罐,骨灰是浅灰色的,混着一点细微的白,阿岩用手指捻起一点土,先撒在陶罐里,再轻轻摇晃——动作慢得像在调配最珍贵的种子肥料,“先生教我们混土时说,土要匀,根才能扎得稳,现在也一样。”其他学徒围在旁边,没人说话,只有竹筛轻微的晃动声,和远处艾拉之树叶片的沙沙声,晨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圈守护的屏障。
土坑是前一天挖的,阿明和几个学徒用的是拓留下的旧锄头——锄头把已经被磨得发亮,上面还留着拓的指痕。坑底铺了一层艾拉之树的落叶,是阿禾一片片捡的,她说“爹喜欢闻树叶的味道,铺在下面,他能睡得安稳”。橡树苗是莉莉三个月前特意培育的,选的是地球橡树里最耐逆的品种,根系用湿润的苔藓裹着,露出的树干只有小臂粗,顶端却已经冒出了几片新叶,嫩绿色的,像握着几缕晨光。
莉莉捧着混好骨灰的土壤,蹲在土坑边,先轻轻撒了一层在树根周围,手指碰到树苗的根系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先生,这是您教我的‘根肥法’,把养料埋在根旁边,树才能长得壮。”她想起去年跟着拓在试验田种橡树幼苗,拓蹲在地里,手把手教她怎么培土:“土要填实,但不能压着根,就像对人一样,要给够支撑,也要留够呼吸的空间。”现在,她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