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裹着山谷的薄雾,像被揉碎的银纱,在梯田的曲线间轻轻流淌——不是静止的缠裹,而是顺着稻茬的缝隙钻进去,把去年残留的秸秆裹成半透明的剪影,风一吹,剪影就跟着雾丝晃,像一群安静的小哨兵。最下层的梯田边,几株早醒的狗尾草站得笔直,穗尖挂着黄豆大的露珠,阳光刚漏下一点,露珠就折射出细碎的光,像缀在草上的小星星。风再轻一点,露珠“嗒”地滚下来,落在青石板路上,晕开的湿痕圆圆的,像极了阿星昨天在画纸上涂的小太阳——阿星说“这是土地睡醒的小眼睛”。
雷踩着这些“小眼睛”走过来,布鞋底沾了层薄泥,却一点不滑。这双鞋是社区老鞋匠王伯用火星红沙鞣的皮革做的,皮革摸上去带着沙粒的粗粝感,却不硌脚——王伯说“用‘艾拉之树’的汁液泡了七天,软得能裹住脚”。鞋底刻的艾拉“防滑符文”,是云民“墨”帮忙拓印的,每个纹路都弯得像小溪,纹路里嵌的植物纤维,是去年收割时阿禾帮他捡的稻壳纤维,“爸爸,嵌上这个,鞋子就有土地的味道了”。现在他走在湿石板上,鞋底像长了小爪子,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像扎根在土里的稻子。
他停在田埂边,先弯腰摸了摸那根老木桩。木桩是拓当年亲手埋的,松木质的,现在表皮裂了几道深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却还透着劲——去年台风刮倒了旁边的小树,这木桩愣是没歪。木桩上的刻痕浅的是普通播种日,深的那道旁边,模糊的“01”字样还能看清,那是拓种下第一粒小麦种子的日子。雷的指尖划过刻痕,能摸到木纹里残留的温乎气,像握着拓当年没凉透的手掌。他低头,声音轻得怕惊散薄雾:“今天种‘希望3号’,和您当年的种子一样,饱满得能看到芽尖。”说话时,指尖在“01”上轻轻蹭了蹭,好像在和拓碰了碰手。木桩顶端还留着个小凹槽,是去年阿星放鹅卵石的地方,现在槽里积了点露水,像个小小的镜子,映着天上的雾。
他的锄头斜靠在木桩旁,木质手柄是老橡树的根瘤做的,被几代农夫的手磨得发亮,琥珀色的木纹里,嵌着一点暗红的泥——那是盖亚星的硅化土,当年拓从“希望号”带回来的,说“要让盖亚的土,也尝尝地球的阳光”。现在这红泥和木纹长在了一起,抠都抠不下来,雷握手柄时,指尖能摸到木纹里的细微凸起,那是无数次握锄留下的“记忆”:有拓的力道,有秦爷爷的温度,还有他刚学种地时,握得太用力留下的浅痕。他把锄头提起来,轻轻敲了敲木桩,“笃笃”的声,像在和老伙计打招呼,锄头刃上还留着去年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