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十一月二十六日。
辰时。
东郊官道上薄霜初化,姜念的仪仗自潞河驿逶迤而来。
车轮碾过湿润的黄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贺赟忽从道旁策马而来,在姜念车窗外低声道:“大爷,奶奶的马车在前头小路口。”
姜念忙掀开车帘,很快便见官道旁小路口一株老树下停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车帘微微掀起一角。
“停车。”
姜念轻喝一声,亲兵立刻勒住马缰。
姜念下了马车,向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走去,靴底踏在化霜的地上,留下清晰的印痕。
道旁枯草上的霜花被阳光映得晶莹剔透,恰似车内人儿眼中闪烁的泪光。
元春掀着车帘一角,见丈夫愈走愈近,那身影挺拔如青松,似比之前离京时更添几分威严。她恨不得将车帘都掀开,更恨不得下车去见他,然顾忌到现场外人多,倒是不便的。
姜念在翠盖珠缨八宝车一丈外停步,对着车帘,拱了拱手,嘴角含笑。
晨光透过树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夫妻二人隔空相望,元春眼中满是柔情,通过车帘一角望着车外一丈外的姜念,仿佛要将这段时日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一眼里,手指在帘上摩挲了一下,似要触碰那咫尺天涯的夫君。
最终,姜念倒退三步,转身离去。
元春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袭侍卫官服消失在官车里,才放下车帘。
车内幽暗中,她摸出袖中帕子,按了按眼角。那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还是姜念离京前她亲手所刺。
官道上又响起马蹄声与车轮声。
元春的翠盖珠缨八宝车却迟迟未动,直到姜念的仪仗变成远处的一行黑点。
抱琴轻声道:“奶奶,咱们回去吧。”
元春这才如梦初醒:“回罢。”
皇宫内廷。
养心殿的角落里,一个新来的小太监正缩着脖子,与一个年长些的大太监咬耳朵。这小太监生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
小太监道:“西暖阁里那匾是何意?”
养心殿西暖阁前室,悬有“勤政亲贤”匾额,乃泰顺帝御笔,这勤政亲贤殿乃是泰顺帝召见大臣之处。
“你说的是‘勤政亲贤’匾吧?”大太监道,随即在小太监的脑门上轻敲一记,“蠢材!那是圣上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