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水混着泪水在他脸上纵横,模样狼狈不堪。
忠怡亲王低头看着袁时,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终只是化作一声长叹:“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往日劝诫你的话,你可曾听进一句半句?如今木已成舟,圣意已决,皆是尔自作自受,求我何益?”
说罢,轻轻挣开袁时的手,转身便向院门外走去。
袁时见状,挣扎着想要追出去,却被门口两名魁梧的官兵面无表情地伸臂拦住,如同撞上一堵冰冷的铁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黑漆院门在忠怡亲王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袁时浑身脱力,瘫软在雨水泥泞之中,失魂落魄。
忽地,前日情景跃入脑海——他去忠顺王府寻三伯时,三伯正在听戏,戏台之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南柯梦的情尽一折,那淳于棼在槐安国中历尽荣华,一朝梦醒,万事成空
此刻,这雨水中,这圈禁下,他才悚然惊觉:自己这不到三年的皇子生涯,呼奴引婢,煊赫张扬,岂不正似那槐安国中的一场南柯大梦?如今梦醒,便是父子情尽,天伦断绝,只落得这凄风苦雨!
想到此处,不由伏地痛哭,哭声却被潇潇雨声吞没。
这日下午,骤雨初歇,夏日天气变得快,霎时间云收雨散,日头复又明晃晃地照下来,畅春园中的树木洗得青翠欲滴,檐角滴水叮咚作响。
姜念被暂行看管于园内一间“牢房”。说是“牢房”,实则是一间房屋,内中陈设倒也不算简陋:一架床,一张书案,并两把官帽椅,一个茶几。
他被关押于此已两日,身上那件御前二等侍卫的官服依旧齐整,神色亦是从容镇定,不见憔悴。他知道,此番泰顺帝关押他,并非坏事!
这样的两日困守,于他而言实不算什么。想当初在扬州,他被太上皇景宁帝圈于行宫禅房之内,足足十日不见天日,那般煎熬都过来了。眼下这般,反倒像是静居休憩。
只是暑气经过雨水一蒸,愈发潮热难当,两日不得沐浴,身上略觉黏腻不适。再者,心中终究记挂家中情形,恐家中生出什么事端。
此刻,他正临窗而坐,于书案前翻阅一册书卷,乃是孝经。
景宁帝、泰顺帝都重视孝经的研究。景宁帝的父皇也重视,这位姜念的曾祖父,曾亲自为孝经作注,并仿照南宋真德秀的大学衍义,编纂御定孝经衍义,直至景宁二十一年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