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起了雾,罗姑娘裹着项公子的外衣打盹,迷迷糊糊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她眯眼望去,月光下影影绰绰有几个身影——是白日里的村民,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提着灯笼,正往石殿废墟的方向走。
为首的老农回头看了眼火堆,朝她轻轻笑了笑,举起手里的铁锨晃了晃。
罗姑娘裹紧外衣,嘴角慢慢弯起来。
她听见风里飘来模糊的对话:"先把断梁挪开,别扎着人""明儿把祠堂收拾出来,给那些...给那些想说话的留个地儿"。
雾里的灯笼光忽明忽暗,像撒在地上的星子。
罗姑娘望着那些晃动的光点,忽然想起赵师姐说的"心火"——原来不是要烧得多旺,而是哪怕只有一点,也能引着别人的光,慢慢连成一片。
她靠在项公子肩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金手指在胸腔里轻轻跳动。
这一次,她没有藏起这份热意。
她知道,等天亮了,会有更多的光,从每块青石板下,从每个人的眼睛里,从那些被写在碑上的愿望里,慢慢升起来。
晨雾未散时,罗姑娘是被铁锹与青石板碰撞的脆响弄醒的。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项公子的外衣不知何时滑落在地,露出他半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此刻那只手正无意识地蜷着,指节还沾着昨夜搬柴火时蹭的黑灰。
"醒了?"项公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望着不远处的石殿废墟,嘴角挂着笑,"你看。"
罗姑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呼吸忽然一滞。
昨日还残垣断壁的石殿旧址上,二十几个村民正挥汗如雨。
老农王伯的粗布短打被汗水浸得透湿,他举着铁锨将断梁往边上撬,每使一次力,后颈的皱纹便堆成核桃;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提着竹篮在石缝间穿梭,每找到块平整的碎石就欢呼一声,往篮里丢时,几枝野菊花从篮沿探出来,金黄金黄的;最让她鼻尖发酸的是村东头的瞎眼阿婆,此刻正扶着墙根慢慢挪,枯枝似的手指轻轻抚过每块断砖,嘴里哼着走调的曲子——那调子罗姑娘听过,是赵师姐说失传了三十年的安魂谣。
"赵师姐说,他们昨晚商量了半宿。"项公子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指腹擦过她眼角时顿了顿,"说要把石殿的好材料留着,在断墙根搭个简易祠堂。
碑呢..."他抬下巴指向石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