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他完整灵魂的能力。他不知道,他可能出现暂时的神思恍惚,间歇性失忆,和一段时间的身份认知障碍;但这些都不致死。他不知道,随血肉之躯趋于成熟,他古老的灵魂会将年轻的躯壳缓慢地吞没,他将重归主导的地位。
他都还不知道。还没来得及经历这些,邪见的诅咒便就此降临。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那孩子已经不会挣扎了。
很难追溯自己在上一刻,是否真正被邪见的意志影响。他已活过多年,灵魂的重量足以在这邪风之中岿然不动。灾难伊始,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陷入疯狂和麻木。有些灵魂强韧的人像他一样,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尚且知道反抗与逃亡。但邪见不死,他们终会遭到彻底的侵蚀。相较之下,莫玄微却像个妖怪一样,并不必为此担心。
可他的一小部分游离体外的魂魄,沦为这副模样。
这或许是他尚且身为人类的证明。
那小小身躯的双瞳瞬间被巨大的空洞所充盈。小小的身体软倒下去时,传来沉重的、砸在他心上的声音。记忆与情感开始回流,他完整地体验了一个寻常孩童在那一刻经历的所有无助、恐惧、疯狂,和如米饭中的一粒硌牙砂石般转瞬即逝的愧怍。在死亡威胁下理性闪回的瞬间的、弑亲的愧怍。
还有更加长久的、逆流的十年来的记忆。追溯到它睁开眼,第一次看到模糊的世界。
原来新生的确是值得喜悦的。
他抱着这“苦果”,在死寂中跋涉。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生命的碎片上,变成红色的脚印。风呜咽着穿过废墟的缝隙,像大地本身在哭泣,又像是无数亡魂的低语。远处,似乎有微弱的呻吟或抽噎传来,又或许只是耳鸣。世界被抽干了所有色彩和声音,只剩下刺目的红与绝望的灰,以及他自己沉重、拖沓、带着黏稠回音的脚步声。
偶尔,他会瞥见路边僵硬的尸体,姿势扭曲,表情定格在狂喜或极度的痛苦中。一个妇人紧紧抱着一个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婴儿,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这些景象映入他茫然的眼底,却激不起一丝涟漪。他的世界已经在他臂弯里终结。
他走向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终点。血的气息是这片新生荒原唯一的祭奠。
也许他余下的寿命,还能够再“制造”出一个儿子来。可是,那终归不是他死去的这个孩子。他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为他赎罪了。即使有了新的生命,年近古稀的自己又该如何在那场耗费精力的浩劫中生还,那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