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去。
某科室的长椅上,另有一个穿着病号服、形容憔悴的老者,用双眼死死盯着他,布满皱纹的手神经质地绞着衣角。那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忧虑,并非为了那个坠楼的“妖怪”,而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们熟识的、医术精湛的莫医生。
那对浑浊的眸子里,却充满赤裸裸的怀疑和窥探,仿佛在无声地拷问。
“是你安排的记者?你和那‘东西’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莫惟明不知道他是否真正问出了口,可他确乎是听到了。
老者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一夜未眠的疲惫,或是承受巨大压力后的崩溃迹象,那不是一种无声的、带着暖意的担忧,而是充斥恶意的猜忌。也许上了年纪的人,真正经历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吧。莫惟明不断告诉自己,这并不怪他们。
莫惟明又经过护士站。原本忙碌的配药台前,动作全都慢了一拍。几个护士假装忙碌地整理药瓶、核对单据,但眼角的余光却像黏在了他身上。其中一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混合着职业关切和难以言喻的困惑——他或许想问问他是否还好,但头条照片上那具消失的“尸体”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又让他心底发寒,最终只是复杂地移开了视线。
每一步都像在穿过一片黏稠的、充满审视和问号的沼泽。那些目光的重量几乎具象化,沉甸甸地拖拽着他的脚步。烦躁像细小的火焰,在他胸腔深处灼烧,几乎要冲破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然而,他只是更深地吸了一口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这气味代表着秩序,代表着他的领域,代表着需要他专注的、实实在在的生命。那些无休止的窥探、愚蠢的猜疑、无谓的恐惧都与他此刻要做的事无关。
“莫、莫医生?”
拿着药水瓶的碧玉树看到了他。她不仅看到他,还打了招呼。
莫惟明终于停下脚步。得,终归还是逃不过。他知道的,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随便他们怎么问吧,自己实话实说就行。
碧玉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
“你还好吧?”
“啊”
莫惟明其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本以为,所有人都会在意昨天的头版新闻——中城住宅区某不起眼的老商业街的深夜,有人从楼顶下坠,摔得粉碎——而尸体在顷刻间消失,如血肉在须臾间融化蒸腾,仅剩森森白骨。而那些白骨,也瞬时风化,散作一团灰白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