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手软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时仍不敢相信自己竟在最后一瞬间,逃过了违反规则的下场。
她还是想得浅了。
“中央圆桌不能坐人”,这条规则里恐怕是包含了两点的:一,不能坐在中央圆桌旁;二,不能坐在中央圆桌的椅子上。
毕竟谁也不会坐在餐厅桌子上,要说有什么是不能坐的东西,指的自然是那两把椅子。
大概是趁着麦明河去洗手间送脸时,含头夫妻将其中一把椅子拖到它们桌边——恐怕是叫服务生干的——骗得她差点坐了下去。
“我出海要打包一块吃的带上船她不死我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吃什么!”那丈夫仍然在不断嚎叫,不知是冲妻子,还是冲麦明河:“计划结婚纪念日的活动多不容易你为什么不肯去死为什么为什么!为我出海死一死啊!”
妻子一动不动坐在原处,任丈夫踢来踢去,只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盯在麦明河身上,仿佛要用目光扎进去、剖开她。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麦明河惊魂未定,“可补妆女人不也是同一套说法吗?它也在骗我?”
那妻子刚才的分析,听着合情合理;但它之所以放着一个看似可以让它利益最大化的办法不用,想必是因为中间还藏了麦明河不知道的讯息——麦明河死了,对它才真正有好处。
“巢穴的事,你想知道吗?”妻子扭起脸来笑了:“等你身体被巢穴消解,等你变成许多个居民,你不就都知道了吗?”
麦明河扭头看了一圈。
她不敢看三个女客那一桌;此刻其他每一张桌子上,每一张人脸,都朝她转过来了。
聚会桌上的年轻人,从一桌杯盘狼藉上方望着她;耳钉男客与它男朋友脸并着脸,一眨不眨看着她,仿佛连自己没动过的塔可饼也忘了;看电脑的男客从屏幕后露出一双眼睛,像两个幽幽的黑洞。
这些居民,果然不堪信任。
必须要尽快从这儿出去;下一块脸,她必须找到下一块脸
还差四块脸。左右两块脸颊,一只眼睛,和嘴。
它们的提示,到底是哪些?
麦明河以为她今天的勇气已经被挤干了;不,或许确实是被挤干了,所以她才疲惫得生不出劲儿害怕。
当她看着耳钉男客面前的塔可饼,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的时候,好像只有一个很小、很遥远的声音在提醒她,“牛仔山查斯”公司的产品,人类碰了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