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它的那一刻,他眼前又一次看见了姨母的陈旧公寓——公寓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厚重的老人味,灯泡总像喘不上气,亮不透。他呆呆坐在电视机前,一坐就是一天。
即使是这样的记忆,柴司也珍重地将它拢住了。
“你海姨听说之后,很不忍心,那时正逢感恩节,她叫我请你姨母带着你,来家里一起吃晚餐。她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还记得吗?是一个组装小火箭。”
柴司浮起微笑,又落下去了。
“我记得,”他回应道,“我想起来了我和达米安一起组装起来的。”
那时仍没有失去自己孩子的海姨,笑容盈盈地发亮。她夸柴司好看,词汇量多,五岁就认识这么多字,能自己看故事书了。
海姨那时看柴司时,正是一个顺遂富足的成年人,看待一个境况不幸的陌生小孩的眼神:善意,包容,慷慨短暂。
毕竟只是一个陌生小孩,与她的人生不会长久交错地互相影响下去。
她的眼神里,染上疑心、猜忌和害怕,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巢穴统治游戏选手,杜鹃之子,柴司门罗。
这一个记忆碎片冷不丁也回来了,扎得他轻轻一颤。
不喜欢它,但也是自己的记忆。
“达米安特别喜欢你。”
凯叔的声音发颤了吗?
在被黑暗海浪一波一波推散的时候,即使有一点点遥远的颤抖,柴司大概也听不出来。
“他一直想要一个哥哥,虽然你只比他大一岁,但你比他沉稳多了。灾难总有这种力量,会把一个孩子推向成熟,把一个大人推向衰老。他非要拆你礼物,跟你一起玩,你也一点不烦,让他把礼物拆了,跟他玩得很高兴。”
“我哪有资格不让呢?”
凯叔应该听不见他。
柴司低声对黑暗说:“那一个晚上,我吃下去的晚饭,我闻见的蜡烛香气,我受到的爱护,获得的礼物以及我的一条命,都是拜他父亲所赐。我那时就知道,达米安和我是不同的。我没有拒绝他的资格。”
“你们两人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投契亲近得像亲兄弟。”
“我想,达米安也知道我没有资格拒绝他。但他并不经常利用这一点来逼我”
“你姨母说,你自从离开家,就再也没和年龄相近的孩子一起玩过。你海姨当时立刻说,想什么时候来找达米安玩,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