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于是后来连同玩具风铃一起,被麦明河处理掉了。
床、风铃、衣物、兰骓死后留下来的一副眼镜不管是处理掉的,还是保留下来的,却全都一起存在于眼前。
一切曾在杂物间里停留过的东西,好像都也在时间中留下了——留下了气味。
她愣愣看着伊文大张的幽深嘴洞,突然想起兜里手机,急忙掏出来,按照海芦苇教她的办法,打过去了一道手电光柱。
在没有开灯的幽暗房间里,光柱洗出一片雪白;伊文的脸被照得白亮,眼睛却依然眨也不眨。
从他的嘴洞里,正不住往外飘散无数半透明的颗粒物——嘴洞深处仿佛架着一台小型风机似的,吹出的一阵阵风,也飘散开了无数颗粒物;颗粒物漫漫扬扬地浮入空气里,升入半空,密集起来时,撞得风铃微微一响。
什么东西?
麦明河下意识地死死捂紧了口鼻。她吸入了飘浮的颗粒物吗?
她所见的公寓,老电视,晚饭,和——和兰骓,都是这些颗粒物形成的吗?
“你是居民?”
“啊,你发现了。我不是居民。”伊文嘴洞仍然大张着,唇舌不动,却能如常说话。“不必害怕,再过几分钟我也打算停了。可惜,你发现得早了一步。”
什么?
麦明河脑海中尽是惊惶不解,但行动反应却快,她后退几步、转身扑到公寓门口,一把抓起小柜上的包——还好,枪仍在包里。
就算不知道朝伊文开枪有没有用,她依然握着枪冲进了婴儿房;半开的门被她重重推在墙上,回响仿佛震动了时光,从天花板上扑簇簇落下了三十年的碎片,重新露出了2026年的杂物间一角。
房间里空了。
这一次,窗户确实被人打开了,十二月的冷风吹进公寓里,一点点散去了颗粒物所形成的过去。
麦明河费力推开、踢开种种杂物,冲到窗前一看,外面只有一片深紫夜色,和路灯下行走来往的人,早已不见了伊文。
为什么要特地制造这一场幻觉?
他说,自己发现得“早了一步”——比什么早了一步?
麦明河垂下枪,怔怔地走出房门。
她在时隔三十年未见的公寓里,游魂似的走了一圈,叫道:“兰骓?”
没有兰骓了。
回应她的,只有无垠的虚惘与死寂,像一座人生必然留下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