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防会影响他对一个人的判断。
他本来已快认为许绰是个彼此交心的人了,当她愿意和他一起救起朦儿,当他们在朱镜殿前并坐,一同等着那不知何时而来的刺客。但她的忽然离开又令他清醒了过来。
他从来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其实细想下来,人间哪有真个贴心的情谊呢,越爷爷也从没告诉他自己的过去,缥青也会留在生斯长斯的玉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从来到这个世上及至最后,人一直、且终将孤独。
大概,也只有明姑娘吧。
裴液用拇指按着刃,用力一压,沉默地再次削去一条蜷曲的余料。杆的顶端肉眼可见地锋利了起来。
但他这时的愤怒还是如火焚心。
在看见那摊血迹昭示的暴行之后。
从朱镜殿分别至今,八九天的时间里,女子一直孤身在这方灵境中面对着这些尖牙利爪,雍戟追捕她,用铁枪把她钉在石上,剖开她的身体雍戟,多厉害啊,她一定不是你的对手吧。
无论他和女子之间有什么问题,那些温暖的感受都是真实的。
一同清扫神京时的畅快,几回共饮的倾心交谈当把她从刺客手中救下时,裴液在一瞬间真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厉害的剑者。
裴液提着尖锐的杆,一步一步向上而去,万鳞环绕听令,黑衣的水君就横枪盘坐在空中。
好像整个灵境已无人敢违逆他的威严了。
他既然要杀死那个女子,任何一声不谐的异响都会引起黑潮汹涌的淹没,哪个孤身之人敢在这一幕下暴露行踪吗。
裴液调转手中的尖端,握住中段,全身的肌束绷紧鼓了起来。
雍戟在空中漠声道:“你也是一样的油盐不进——”
他忽然微怔一下,阖上了眼睛。
睁开眼时已在西庭之中,风雪漫天,抬起头来,崖上少年正低头看着他,那双眸子不是前此相见的暴怒,而是极冷,凶焰似乎全压在眼底,身后也没有火舌于是雍戟忽然意识到,上次他的怒火有一半是表演的。
雍戟微微眯下眼,道:“后悔了吗,但机会已经消失了。”
但崖上的少年只垂眸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他似乎说了句什么,但被风雪吞没了——一瞬间雍戟外界的身体升起刺骨的寒意,他猛地自神境之中脱离出来。
万方如同一静。无数的鳞甲都在一霎的悚然中僵身回眸,一双双或黄或青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