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水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她伸出了另一只空着的手。
不是触手。而是那只属于人类少女的、纤细白皙的手。她学着他刚才安慰她的样子,极其缓慢地极其轻柔地,覆盖在了他那只放在桌子上的握着铅笔的手背上。
她的手微凉,而他的手,因为紧张和激动,有些滚烫。
吴桐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像一只被惊扰的猫,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
但他没有。
他只是僵硬地,任由她那只柔软的、微凉的小手,就那么静静地、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一股奇异的、酥麻的、仿佛能抚平所有焦躁的舒适感,从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缓缓地不容置疑地扩散开来。
“但是”他又开口了,声音却比刚才,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安稳,“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终于不再躲闪,直直地,望进了她那双鲜红的、如同最纯净红宝石般的竖瞳里。
那双眼睛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嘲笑。只有他自己的清晰的完整的倒影。
“这里有你。”他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你会等我回家,会听我说话,会会笨拙地安慰我。”他看着她,脸上慢慢地、绽开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容。虽然那笑容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是他今晚露出的最真实、最动人的表情。
“风信子”
“有你在的地方好像,就是家了。”
那一刻,风信子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温暖到几乎要让她这具新身体的核心都融化掉的正面情绪能量,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涌来。
她无法完全理解这种名为“归属感”和“被治愈”的复杂人类情感。
但她知道,她的“饲养”,取得了阶段性的、巨大的成功。
她反手,用她那双微凉的、柔软的手指,轻轻地笨拙地回握住了他那只滚烫的、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
然后,她用那空灵的清脆的、已经变得流利了不少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认真地回应道:
“嗯。”
“吴桐,在。风信子,在。”
“这里,是家。”
那句“这里,是家”,像一句拥有魔力的咒语,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所有残存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