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人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涕泪横流,神智已经开始不清。他趴在地上,像一滩蠕动的令人作呕的污泥。但风信子那只缠绕着他脚踝的触手,像最精准的医疗仪器,持续地向他体内注入着微量的刺激素,让他无法因为过度惊吓而昏厥,也无法因为剧痛而麻木。
她需要他保持清醒。她需要一个能回答问题的活的“数据库”。
她问的是吴桐。那个总是在她面前强颜欢笑,却会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少年。她想知道,他所有泪水的源头。
“哭哭得最伤心”男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迷茫,似乎在拼命地回忆着那些被他自己早已抛之脑后的、遥远的往事,“他他总哭我一打他,他就就掉眼泪烦死了”
“我问的,是最伤心。”风信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有一种科学家般的、对精确数据的执着。那根缠绕着他断脚的触手微微收紧了一分。
“啊——!!”男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我想!我想!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他像一条濒死的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混合的液体。
“是是他妈死的那天”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日子,“对就是那天。那个药罐子终于断气了。医院打电话让我去办手续我我那天手气正旺着呢!哪有空管那破事!我就让他让他自己去”
风信子那只巨大的独眼,微微眯了起来。
“他那时候多大?”
“十十一岁?还是十二岁?谁他妈记得那么清楚!”男人不耐烦地吼道,但立刻又被剧痛和恐惧所取代,“我我后来喝多了,去医院没找到人。回家就看见他看见他一个人,抱着他妈的遗像,躲在床底下哭哭得跟个死了爹妈的野种一样哦不对,他就是死了妈”
“他抱着那张照片,哭了一整夜。我嫌他烦,就把那相框给给砸了他就他就哭得更厉害了像要把肺都哭出来一样”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风信子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消化着这段充满了痛苦和残忍的信息。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吴桐在提起“妈妈”时,眼中那化不开的悲伤。明白了他为她取名“风信子”时,那温柔又怀念的笑容。
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如此渴望“家”,渴望“被爱”。
因为他曾经拥有过,然后,又被眼前这个男人,亲手、一点一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