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将领,也是这支庞大船队名义上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之一,此刻,他正咧着嘴,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或者说,这一趟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清楚赵吉的身份,还以为这是船队里,某位官员或者文吏的子侄,背景或许是有的,但也不会太夸张。
“陈将军,”赵吉笑了笑,“只是有些吃惊,这船...真大。”
“大?”陈沧笑了一声,抬手用力拍了拍厚实的柚木船舷,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确实大!这可是黎大将军亲自督造的宝贝疙瘩,龙骨用的是整根的铁力木,船板三层交错叠压,别说风浪,寻常海盗的炮子儿啃上去都得崩掉牙!公子看起来不常出海,有些紧张?不过有这艘船,什么风浪都不在话下,别怕!”
赵吉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船艉楼方向,那里,一道青衫身影正倚着栏杆,姿态闲适,仿佛周遭的喧嚣鼎沸都与他无关,杨哲--如今的海外都督府参赞杨参议--正垂着眼,他身形清癯,仿佛海风再大些就能将他吹走,然而站姿却稳得不可思议,他笼着袖,海风同样拂动着他洗得发白的青衫衣袂,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穿透那位身份特殊的少年身上,也未投向岸边喧嚣的人间烟火,而是无声地掠过甲板上忙碌如蚁、喊着号子固定索具的水手,掠过船舷旁一排排被油布苫盖、只露出黑洞洞炮口的重炮寒光,最终越过眼前这庞大的船队,越过钱塘江口翻涌的浊浪,落向更西、更远、被无边蔚蓝吞噬的海域。
那双深渊般的眼底,掠过一丝久违的、近乎饥渴的微光--这盘名为“瀚海”的棋,终于开局了。
“那位杨参议...”陈沧顺着赵吉的目光也瞥了一眼,声音下意识压低了些,带着将领对文官天然的疏离,“啧,神神叨叨高深莫测的,整天抱着一堆海图,也不知道琢磨些啥,不过总督大人交代了,此行一切听参议调度...嘿,管他呢,咱们只消把船开稳,把炮瞄准就成!”
“呜--呜--呜--”
三声低沉雄浑的号角,猛地撕裂了港口的喧嚣,盖过了风声与人声,余音还在江面回荡,岸上,一排身着总督府亲兵服色的传令兵齐刷刷挥动了手中鲜红的小旗。
“升帆--!”定海号甲板上,一个满脸横肉、声如洪钟的壮硕把总猛地拔出腰刀,刀尖直指苍穹,嘶声咆哮,脖子上青筋虬结。
“升帆喽--!”
“起锚--!”
命令层层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