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胸中的戾气被这无声的抗拒瞬间点燃,他猛地挺直身体,牵动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那男人,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孤要热汤!用你那两条腿,立刻去煮!否则...”他剩下威胁的话没出口,但那赤裸裸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破了屋内凝滞的空气,他微微侧身,手按向了腰间--那里空荡荡,那把赵裕送他的佩刀早已遗失在逃亡路上,只剩一个冰凉的刀鞘,但这个动作本身,已经足够传递出致命的信号。
男人佝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剧烈地搅动了一下,最终又被更深沉的冰层覆盖,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终于挪动了脚步,那条跛腿拖在地上,发出“嚓...嚓...”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屋子里格外刺耳,他放下了一直横在身前的骨刀,但并未离手,只是将它杵在地上,权当另一根拐杖,支撑着身体,一步一顿地挪到屋角。
那里有个用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上面架着一口边沿崩了几个缺口的破铁锅,男人沉默地拿起一个同样破旧的木瓢,从旁边一个半人高的粗陶水瓮里舀出浑浊的、带着冰碴的水,哗啦一声倒进锅里,水花溅起,落在冰冷的灶台上,瞬间结成细小的冰珠,他弯腰,从灶旁一小堆湿漉漉的柴禾里抽出几根,塞进灶膛。柴禾显然受了潮,只冒出呛人的浓烟,火苗微弱得可怜,舔舐着冰冷的锅底。
男人佝偻着背,对着那口冰冷、毫无热气的破锅,一下一下,机械地用一块粗糙的燧石敲打着火镰,火星溅落在引火的干苔藓上,闪烁几下,又迅速熄灭,他沉默地重复着,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徒劳的仪式,火光映照着他半边侧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嵌满了风霜、贫苦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那双深陷的眼睛,只映着锅里浑浊的水和那点微弱的、挣扎的火星,再无其他。
时间在浓烟、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爬行,完颜阿骨打背靠着冰冷的木门,伤口一阵阵抽痛,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逝,饥饿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胃袋,他看着那男人笨拙而缓慢的动作,看着那口毫无热气升腾的破锅,胸中的焦躁和暴戾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几次想咆哮催促,但每一次牵动伤口带来的剧痛都让他眼前发黑,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低沉的、野兽般的喘息压在喉咙深处,他的目光扫过屋子,每一处都透着赤贫和绝望:熏黑的土墙,冰冷的土炕,角落里堆着的破烂兽皮,还有那个蜷缩在阴影里、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