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它的冰冷与秩序,一点点消化着草原的恐惧与臣服,归附的部落头人们忐忑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而更遥远的、尚未表态的部落,则在风雪中瑟缩,看着定北府方向,如同看着决定生死的判官,帝国的边境线,在无声的归顺与严密的监控中,悄然向北推进,草原的脊梁,在“斩草除根”的恐怖威慑下,正被一寸寸地压弯。
几只秃鹫盘旋在城外难民营的上空,发出沙哑的鸣叫,争抢着一头昨夜冻毙的瘦牛。营地里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呜咽。
......
当陈平的黑旗营在北海边竖起京观石碑,当定北府枢密院的门槛被归附部落的使者踏破时,在更西边、靠近克烈部传统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一片名为“乌里雅苏台”的贫瘠草场深处,几顶破旧得几乎被风雪掩埋的毡包里,另一种不甘的火焰正在阴燃。
萧弘--这个在魏辽之间反复横跳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男人,正裹着一件肮脏的狼皮大氅,蜷缩在毡包中央将熄的火塘旁,火光映照着他曾经俊朗、如今却布满风霜刻痕和冻疮的脸,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经闪烁着天才将领、世家子弟傲气与野心光芒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疲惫、怨毒和一丝竭力维持的疯狂。火塘里的牛粪火苗微弱地跳跃着,散发的热量远不足以驱散毡包内刺骨的寒意,也驱不散他心头的冰冷与焦灼。
丢掉大同,逃入草原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诚然,果断地选择北上确实是让他在又一次的背叛中保下了命,但是当他想要再上演之前的旧事,在辽国这边寻找一条生路时,辽国,灭了。
这意味着魏国会成为这个世上仅存的庞大帝国,也意味着他终于不能再左右反复、试图让自己拥有被魏辽两方争取的价值了。
他还有什么底牌?魏国没有给他明面上的身份,大同外的背叛也消磨掉了他与顾怀的最后一丝情分--如果真有的话,而辽国的余孽则是把他当成了彻彻底底的叛徒,起码耶律崇那小崽子就不止一次放出话来,要拿他的脑袋祭天。
呵--只可惜在彻底翻脸之前,那个所谓的辽国太子,就狼狈地逃去了北边。
些许笑意出现在萧弘脸上,但片刻之后,他就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有什么好笑的?自己又何尝好了半分?辽人视他为叛徒,魏人视他为异族,草原上的部落不接纳他,他已经在这片地域流窜了多久?他--当年辽国年少成名的天才将领,曾经随萧山荡平西域,曾经坐镇魏辽边境,曾经和自己的大兄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