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棱乱飞,落在江边淘米的渔家女笸箩里,啄食着散落的米粒。
"二爷,码头上的茶楼二层,有几个人一直盯着咱们。"赵猛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压低声音,"穿的是普通商旅服饰,可佩刀的手势却是辽东军户的架势。"林宇点点头,目光扫过临江的"得月楼",二楼雅间的竹帘后,隐约可见有人影晃动,袖口露出的红珊瑚手串,正是朝中某位侍郎的喜好。他注意到楼下有个卖酸梅汤的摊贩,正频繁望向船队,铜勺在木桶里搅出的漩涡,像极了长江里的暗流——那是他在辽东见过的,鞑子骑兵冲锋前的马蹄涡。
"让弟兄们加快卸货,换轻舟西进。"林宇转身走向船舱,靴底碾过方才灰衣汉子掉落的布包,里面掉出半块令牌,刻着个狰狞的狼头——陕西狼盗的标记。他忽然想起在采石矶捡到的断箭,箭头刻着同样的狼头,看来各方势力早已在长江沿线布下天罗地网,不仅盯着他的火器,更想借谣言煽动百姓,断了他入蜀的根基。
舱内,新军正在清点火器。林宇摸出袖中舆图,朱笔圈住的重庆府旁,"崇祯十年"的字迹被汗水洇湿,晕开小片墨渍。他想起前世在渠底听到的马蹄声,想起母亲最后塞进他手中的碎银,如今握着火铳的手,比那时更稳,却也更沉。码头上,百姓们的议论声仍在耳边萦绕:"蜀地的山匪比水盗还凶""官军来了总比贼兵强吧",这些声音混着江水拍岸的声响,像极了前世母亲临终前的呢喃,带着烟火气,却又透着无奈。
"二爷,那水盗的话..."赵猛欲言又止。林宇摆摆手:"我知道,他们想借张献忠的名号吓住百姓。但你我都清楚,真正可怕的不是流寇,而是这世道的人心——有的人怕贼,有的人畏官,可咱们脚下的土地,总得有人来守。"他望向舱外,阳光终于穿透雾霭,在江面洒下万点金鳞,几个渔家女正蹲在江边淘米,笸箩里的米粒随波逐流,像极了乱世中渺小却顽强的百姓,"传令下去,过了芜湖关,便昼夜兼程。蜀地的暗流,怕是比这长江的水,还要深得多。"
赵猛领命而去,靴声在舱内回响。林宇独自站在货箱旁,指尖划过木箱上的"宁"字刻痕,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鹰啸。抬头望去,一只苍鹰正掠过船队上空,双翅展开足有丈余,在阳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要将这混沌的世道,都纳入它的羽翼之下。而码头上,百姓们的生活仍在继续:货郎重新挑起担子,吆喝着"针头线脑嘞";老妇人蹲在地上捡拾遗落的盐巴,嘴里嘟囔着"可惜了这把盐";孩童们追着纸船在江边奔跑,笑声混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