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指着“李二妞,断两指,抵七分田”那行字,“她跳**,在您送的陪嫁布上用皂角水写了血书,”又指了指苏敬轩鞋底的蓝渍,“证据就在这儿呢!”
晨钟敲到第九下,铜钟震得石栏杆直晃悠。火铳队的脚步声“咚咚”地砸在青石板上,苏敬轩听着就像有人在他心口打鼓。他低头瞥见税册里夹着的朝笏拓片,背面“飞洒田”“诡寄田”的字,和他密室账本上的笔迹一模一样。那些密密麻麻的田亩数字,在雨里晃悠晃悠,竟变成火铳队冲进来的影子。
“就算有隐田,也该按祖制让布政司来查!”苏敬轩举着朝笏嚷嚷,云雷纹都被雨水冲得发白,“陈将军带兵闯文庙,坏了大明会典‘文官治民’的规矩!”说着下意识摸向袖子里的田契,摸到女儿绣的平安符,珠子正往下滴水,像在哭他要露馅的秘密。
陈墨突然蹲下,银签子挑起苏敬轩鞋底的蓝渍:“这染剂,和李二妞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苏敬轩看着对方镜片里自己惨白的脸,雾气模糊了陈墨的表情,却把他的慌张照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想起半个月前在染坊——木盆里皂角水冒着泡泡,他亲手把写着“顶名三丁”的密信按进水里,哪知道李二妞早把证据缝进了陪嫁布里,现在成了钉死他的铁证。
“您亲手调皂角水毁密信,这就是您说的‘祖制’?”陈墨转着银签子,冷光晃得苏敬轩直眯眼。这话惊得石栏杆缝里的麻雀“扑棱”飞走。
“当啷!”苏敬轩的朝笏掉在孟子上,砸在“民为贵”那篇,溅起的水珠落在“民”字上,像滴了血。他突然疯了似的笑起来:“天下的缙绅哪个不按太祖‘重士抑商’的规矩办事?杀了我一个,能改变祖制吗?”嘴上硬撑,心里明白三房的顶名把戏要完犊子——长子的赌坊、次子的官位、女儿的嫁妆,全拴在这些隐田上,现在田契要露馅,子孙可咋办?雨水顺着朝笏上的獬豸钮往下淌,跟密室里损丁簿上的血痕一个样。
林宇把火铳抵住他后背,金属的寒气透过湿透的官服直往骨头缝里钻。“祖制?”林宇从税册掏出张狗儿的绝笔,炭笔字被雨水泡得像血痕,“这孩子十二岁,断指时没哭,喊的是‘还我良田’!”三百杆火铳齐刷刷上膛,声音在文庙炸开,“您那祖制,在断指孩子面前,屁都不算!”
泮池的水红得瘆人,也分不清是雨水冲淡了血,还是血染透了水。苏敬轩盯着税册上的红手印,满脑子都是密室里的损丁簿,每页都写着“隐田百顷,顶名丁三十”。那些名字在雨里变成无数断指的手,从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