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与瓷器相触发出细碎声响。他忽地起身,锦袍下摆扫过桌面,故意用袖口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水渍,“城西文庙街?那可是供奉孔圣人的文脉之地,青石板下埋着前朝举子的墨宝,飞檐上悬着千年不散的文气。若竖起西洋教堂的尖顶,只怕成都府学的老学究们能把唾沫星子喷到本抚官帽上。”金线绣的蟒纹随着剧烈动作扭曲变形,蟒首在摇曳的烛火下宛如一条吐信的毒蛇。
陈茂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汤大人可知,上个月南台寺的木鱼声都在骂传教士?”他的檀香熏衣与汤若望身上的气息撞在一起,在雕花窗棂漏进的月光里翻涌成浊浪。
汤若望刚要开口辩解,陈茂已一把抄起案头的珐琅彩瓶。瓶身绘着西洋裸女的图景在烛光下流转,裸女身姿曼妙,发丝飞扬,肌肤在柔和的光影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背景是罗马柱与凯旋门,充满异域风情。陈茂将瓶口凑近鼻尖轻嗅,似笑非笑:“这珐琅彩瓶是去年粤商孝敬的,说是从红毛番舶上得来。”他转动着瓶子,目光刻意在裸女的曲线上游移,“汤大人看这画工,一笔一画勾勒得多细致,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听说西洋画师作画,要用镜子反复比照真人,才能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模样。”
“大人,我们还是谈谈教堂之事”汤若望皱眉道。
“急什么!”陈茂打断他,用指甲轻叩瓶身,发出清脆声响,“你看这裸女的衣饰,薄如蝉翼,若隐若现,却又恰到好处。那丝绸质地在烛光下泛着珍珠光泽,金线勾勒的鸢尾花纹沿着起伏的曲线蜿蜒,半透明的轻纱下,连肌肤的纹理都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的雾霭。西洋人在这等奇巧之事上,倒是颇有心思——衣袂翻飞间,既大胆展露人体曲线之美,又用暗纹与光影营造出欲说还休的韵致。不像我们,画个仕女图,总要讲究含蓄端庄,即便轻解罗裳,也不过是广袖垂落时露出一截皓腕,裙摆微动处若现三寸金莲,哪有这般将天人之姿直白呈于眼前的?”他说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若把这瓶子摆在书房,来客见了,少不得要问上几句,倒成了有趣的谈资。”
见汤若望仍想开口,陈茂又将话题一转,指着瓶身上的罗马柱道:“听闻这些柱子大有讲究,不同形状对应不同神祗。汤大人精通西学,快给本抚讲讲,这上面刻的花纹,究竟是哪路神仙的象征?”他一脸好奇的模样,仿佛真的对西洋文化兴致盎然,实则不过是借题发挥,有意岔开传教话题。
汤若望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瓶身的罗马柱上,神色变得郑重:“大人,这瓶上的罗马柱乃是多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