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成都城被浓重的夜色笼罩,唯有巡抚衙门的角楼处,几盏灯笼在夜风里摇晃,洒下昏黄而破碎的光影。婢女趁出去端菜的机会将情报写好藏于暗堂特制的蜡丸后,后厨的竹制蒸笼依旧冒着袅袅热气,混着厨房特有的烟火气息,渐渐模糊了油纸夹层的痕迹。
婢女将情报藏好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下意识摩挲着裙角暗袋里的密信,牛皮纸边缘粗糙的触感,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沾在掌心的泥浆。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三年前那个决定她命运的雨夜。重庆城郊的竹楼在暴雨中摇晃,青瓦缝隙里渗出的雨水顺着梁柱蜿蜒而下,在泥地上汇成浑浊的溪流。三十余名父母双亡的流民少年男女蜷缩在潮湿的草席上,有人在发抖,有人无声落泪,这些少年身世特殊,正是暗堂选拔人员的核心标准。暗堂执掌情报刺探与暗杀事宜,要求成员必须断绝世俗牵挂,父母双亡的流民少年既无家族掣肘,又因生存艰难对组织给予的庇护感恩戴德,更易培养出绝对忠诚。且他们自幼在饥寒中摸爬滚打,往往具备超出年龄的坚韧与机敏,稍加训练便能成为隐匿于黑暗的利刃。柳如烟玄色裙摆沾满泥浆,却依旧笔直地立在竹楼中央。她提着油灯,缓步走过每一个孩子,昏黄的光晕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暗堂不是牢狱,而是你们的新生。”她的声音裹着雨声,却字字清晰,“世道不公,有人食不果腹,有人权倾朝野。而暗堂,要做这世道的矫正者。”
柳如烟在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记住,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弱者。这里会教你们识字、算数,教你们如何在暗流涌动的世间活下去。但前提是,你们要把暗堂当作唯一的家。”她的指尖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雨水,“我知道你们害怕,可只有握紧手中的刀,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真正让她难忘的,是林宇亲自授课的夜晚。竹楼二层的密室里,七盏造型各异却都配备了精密调光装置的灯笼将屋子照得亮堂堂,墙上贴着比例尺精确到寸的手绘地图,还标注着各种建筑结构的详细数据。林宇穿着绣着滑稽图案的长袍,却手持专业的测绘工具,像只欢快的鸟儿般在房间里跳来跳去。
他手中泛黄的宣纸沙沙作响,突然猛地一抖,学着戏台上的丑角腔调:“都看好啦!记住这些名字,汤若望、徐光启、宋应星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听到其中任何一个,必须立刻传递消息。这些人啊,就像棋盘上的关键棋子,走错一步,满盘皆输!”见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