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合:“老百姓信啥,从来和教义精不精妙没关系。”他拿扇柄指着窗外,“闹饥荒那年月,树皮被啃得见了白茬,观音土填得人腹胀如鼓。我亲眼见着李寡妇攥着半块掺了麸皮的窝窝头,跪在城隍庙前磕头,额头磕出血印子,求菩萨赏口吃食。可最后还是把女儿卖给粮贩子换了三升糙米——你说,那满殿的金身罗汉,怎就没听到她的哭喊?到了兵荒马乱的时节更荒唐,邻村王铁匠铸了面绣着“护佑苍生”的杏黄旗,挂在村口老槐树上。说是谁从旗底下过三遭,枪子儿就会绕着走。那些扛着锄头的庄稼汉,白天躲在战壕里念叨这面旗,晚上却偷偷往怀里揣符咒——你看,他们拜的到底是神佛,还是心里那点虚妄的念想?说到底,人在绝境里抓的哪是信仰,不过是攥紧了能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这稻草是庙里的香灰,还是村口的破旗。”他收起笑,眼神冷得像冰,"记住了——当树皮都被剥光,观音像能熬成粥?教堂的十字架能掰碎了换两斤糙米?这世道,没饭吃的时候,谁还管上帝在不在?"
这话像一闷棍敲得柳如烟脑子“嗡”地一下,她突然明白,在林宇眼里,汤若望的价值压根不在传教,而在他那些能改变蜀地命运的学问。
“那咱们下一步”柳如烟刚开口,就被林宇抬手拦住。
“明天起,让汤若望着手办新式学堂。”林宇眼里闪着野心的光,“先教天文历法,让老百姓知道西洋学问能精准预测节气。每月朔望,在文庙前竖起浑天仪模型,当着众人面推演月食时刻,误差不超过半盏茶功夫。"他抬手比划着仪器运转的轨迹,"再教几何算术,用勾股定理丈量田地边界,算得比老账房先生快三倍,学了就能盖出冬暖夏凉的洋楼。"
说到此处,他将折扇重重拍在八仙桌上:"还有,整个重庆府,12岁以下的孩子必须免费上学!"窗外蝉鸣突然歇了声,他踱步到窗边,望着街巷里嬉闹的孩童继续道:"凡送孩子入学的,按人数减免赋税——一个孩子减三成,两个减六成,三个直接免徭役!但谁敢不送,除了加倍征税,还要把姓名刻在城门口的黑榜上,让十里八乡都知道这户人家耽误子孙前程!"”
柳如烟瞪大了眼睛:“主人,这么大动静”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林宇将茶盏搁在窗台上,青瓷与青石相触发出清响,惊飞了檐下栖着的夜枭。他凝视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烛火在背后将身影拉得老长,"你看那些私塾里摇头晃脑的孩童,现在种下知识的种子,十年后这些孩子就是咱们革新蜀地的主力军。"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