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们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就是!女娃子读什么书?迟早要嫁人,不如在家学些针线活!”张婶用围裙擦着手,尖细的嗓音穿透嘈杂,“再说了,学堂里教的那些洋玩意儿,什么日心说、几何图,听得人脑袋都大了,哪有三字经实在!”
巴县学宫的青砖灰瓦间,压抑的气氛如乌云般笼罩。屋檐下悬挂的“万世师表”匾额落满灰尘,廊柱上镌刻的“克己复礼”字样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文庙大殿前的青铜香炉中,香灰被风卷得漫天飞舞,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晨读时分,本该响起的朗朗书声被此起彼伏的拍案声取代。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王秀才一脚踢开半掩的书房门,洗得发白的青衫下摆扫过门槛,扬起一片灰尘。他手中的折扇狠狠砸在雕花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飞溅,在刚写好的论语批注上晕开一片漆黑,“林宇这竖子,竟敢公然践踏祖宗成法!”他脖颈青筋暴起,山羊胡随着怒吼剧烈抖动,眼中满是被冒犯的怒火。
“夫子息怒!”一旁的书生刚要开口劝阻,就被王秀才挥手打断。“息怒?如何能息!”王秀才抓起案头手抄的朱子家训,纸张在他颤抖的手中哗哗作响,“‘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如今倒好,不教四书五经,却去搞什么西洋算术、日心说!这不是要断我华夏千年文脉,让黄口小儿都去做那数典忘祖的蛮夷吗!”
“正是!”学宫山长李淳风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来,雪白的胡须气得直颤,“前些日子我去府衙打探,听闻那新式学堂的教材,竟将几何原本与格物之书并排摆放!”他重重地将拐杖杵在地上,青砖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格物之学虽出自华夏,却被他们曲解乱用,与西洋奇技混为一谈,这是要让圣人之道蒙羞啊!想我等寒窗苦读数十载,钻研经史子集,如今却要被这些旁门左道取而代之,老夫绝不答应!”
王秀才突然举起手中泛黄的论语,书页在他剧烈的抖动下哗啦作响,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视着众人:“诸位可知孔圣人早有明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自春秋以降,这句话便是治国安邦的至理!”他猛地将书摔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再次迸溅,“上古三代,百姓只需遵循礼乐制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何曾需要知晓天地运行的道理?秦始皇焚书坑儒,看似残暴,实则是不让黔首妄议朝政!”说着,他用干枯的手指用力戳着书页,“汉高祖于灞上驻军时,面对秦末苛政导致的民心惶惶,以“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这简约至极的约法三章,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