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控制这具躯体,使其不泄露出任何一丝多余的气息。他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的石头,毫不起眼,与周围喧嚣油腻的环境融为一体。
此人,正是“黑水”此次行动派出的顶尖杀手之一,代号“血鹞”。
他碗中的劣酒几乎没怎么减少。他的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耳朵捕捉到的、周围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市井闲谈之中。那些声音如同浑浊的溪流,被他敏锐地筛选、过滤、提炼。
“嘿,听说了吗?新军大营那边,跟铁桶似的!进出查得那个严哟,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报备祖宗三代!”
“可不是!昨儿个我表舅去送菜,差点没给盘问晕过去!连箩筐底都翻了个遍!”
“涂山工坊更邪乎!墙头上都站满了带弩的!啧啧,这是防谁呢?刚打了大胜仗,至于吗?”
“嗨,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工坊里活多,工钱翻倍了!我隔壁老王头家的二小子,刚托人塞了银子进去当学徒,说是赶朝廷的大订单呢”
“翻倍?真的假的?那可比在码头扛包强多了!赶明儿我也去试试?”
“得了吧你!现在进去?查得比衙门抓逃犯还严!没熟人引荐,连门都摸不着!”
“唉,这世道对了,老吴头,你前几天说的那个城隍庙后面那家暗门子,还开着吗?价钱”
血鹞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那些关于戒备森严、工钱翻倍、核查严密的零碎信息,如同散乱的拼图碎片,在他冷静如冰的大脑中迅速组合、拼接。目标(林宇)的警惕性极高,反应迅速,后方已然稳固。强攻大营或工坊,无异于自投罗网。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透过斗笠的缝隙,扫过酒肆门口那条污水横流、挤满了各色人等的小巷。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巷口一个蜷缩在墙根下的身影上。那是个衣衫褴褛、脸上脏得看不出年纪的流浪儿,正抱着一个破碗,眼巴巴地望着酒肆门口。他的目光看似茫然呆滞,但血鹞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直觉,却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常——当酒肆里一个身材壮硕、穿着码头号衣的汉子起身结账,走向门口时,那流浪儿的视线,似乎极其短暂地、不易察觉地在那汉子腰间鼓囊囊的褡裢上停留了一瞬。
极其短暂,如同错觉。
血鹞握着酒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泛白。是巧合?还是眼线?重庆府的水,果然比他预想的还要深。目标的反制,已然布下。
他不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