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些,脸上的皱纹在灯下显得格外深刻。对面,坐着蜀江商行的大掌柜,一个穿着绸缎长衫、面容精明的中年人,此刻也是眉头紧锁,手里捏着一份薄薄的清单。
“老张哥,”大掌柜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手指点了点清单,“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拨了!先是府衙税课司的刘书办,打着‘例行核查’的幌子,带着两个生面孔,在账房足足盘桓了两个时辰!问得那叫一个刁钻!连三年前一笔陈年旧账的零头都要翻出来对!接着是工坊外面,莫名其妙聚拢了二十几个闲汉,嚷嚷着什么‘工坊占了他们祖坟的地’、‘噪音扰得家里老人不得安生’,非要讨说法!刚被护卫驱散没多久,城西米行的孙老板又派人递话过来,说我们上个月订的那批精米涨价了!还涨了三成!理由竟然是漕运不畅!”
老张头将手中的机括零件重重按在桌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忧虑。“哼!什么漕运不畅!陈茂那老狗,爪子伸得够长的!这是要断我们的粮,搅乱人心,从根子上掐死我们!”他抬头看向大掌柜,“商行那边呢?宴请税吏的事”
“按柳姑娘传来的大人吩咐办了。”大掌柜连忙道,“中午在‘醉仙楼’摆的席面,好酒好菜伺候着,账册副本也‘恭恭敬敬’递上去了。那税课司的王司吏,开始还板着脸,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话里话外,暗示有人要整咱们,让我们‘识相点’,该‘打点’的要‘打点’到位”
“打点?”老张头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喂不饱的豺狼!给了骨头,他还想要肉!大人料得准,他们这是明着查,暗着讹,找不到茬,就要硬造!”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工钱翻倍的消息放出去了?”
“放出去了!”大掌柜点头,“工匠们反应很热烈,原本几个被外面煽风点火说得有点动摇的,一听工钱翻倍,立马老实了,干活比谁都卖力!就是这工钱翻倍,加上新到的矿石、木炭都在涨价,还有那批等着交付的燧发枪管商行的现银,流水一样往外淌啊老张哥!库底快见光了!”他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老张头沉默了。他何尝不知道压力巨大?剿匪消耗,工坊扩建,新军装备,再加上陈茂这釜底抽薪的阴招蜀江商行这头原本健硕的“金牛”,此刻正被数只贪婪的手同时撕扯、放血。
“银子的事”老张头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来想办法。库房里还有一批压箱底的精铁构件,是早年给给京城一位贵人预备的,一直没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