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府的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攥紧,阴沉得如同泼了墨的铅块。浓厚的乌云低低压在城头,翻滚涌动,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城西涂山工坊那巨大的青砖围墙外,此刻已是人声鼎沸,乱象丛生!
原本空旷的土路和两侧的荒地,此刻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足有数百之众!他们衣衫破旧,面黄肌瘦,挥舞着锄头、木棍、甚至捡来的碎石烂瓦,脸上混杂着愤怒、茫然和被煽动起来的狂热。人群前方,几个穿着略好些、眼神却异常油滑的汉子正唾沫横飞地嘶吼着,声音尖利刺耳,如同毒蛇吐信:
“乡亲们!这些黑了心的工坊!占了我们的祖坟地,断了我们祖祖辈辈的风水啊!”
“对!还有那熔炉!日夜不停地轰隆!震塌了俺家的土墙!吵得俺娘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都病倒了!”
“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用的都是咱们的地!吸的是咱们的血汗!今天不给个说法,咱们跟他们拼了!”
“砸了这黑心工坊!把咱们的地要回来!”
煽动的话语如同浇在干柴上的滚油,瞬间点燃了本就因生活困顿而积郁的怒火。人群的情绪被彻底引爆,如同决堤的洪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还我祖坟地!”
“拆了这鬼炉子!”
“冲进去!跟他们拼了!”
愤怒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人群开始推搡着、叫骂着,如同汹涌的潮水,猛烈地冲击着工坊紧闭的厚重铁门和临时架设的、由粗壮圆木组成的拒马。木制的拒马在巨大的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摇摇欲坠。拳头、棍棒、石块如同雨点般砸在铁门上、围墙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砰砰”声,火星四溅!
围墙之上,守卫的工坊护卫们早已是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和腰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臂因持续的格挡和推搡而微微颤抖。汗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却不敢有丝毫松懈。面对下方群情激奋、如同疯魔般的人群,他们的呵斥声显得苍白无力:
“退后!都退后!工坊重地,不得冲击!”
“尔等休要受人蛊惑!快退开!”
“再敢冲击,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更加疯狂的咒骂和更加猛烈的冲击!几块拳头大的石头呼啸着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