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汉子往火堆里添了块湿柴,浓烟呛得人直落泪,“咱都是阴沟里的蛆,谁还能比谁金贵?”他指了指草堆里歪倒的老兵,那老兵胸口起伏越来越弱,嘴角挂着白沫,“那老哥昨儿还跟我讨水喝,说他儿子在乡下摆豆腐摊,等开春就来接他——你看他现在,出气多进气少,开春?他熬得过今冬吗?”
吞咽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干硬的饼渣刮得食道生疼,像吞了把沙子。李二狗瞥了眼旁边的水洼,映出的脸颧骨凸得像两座坟包,眼窝陷成了黑洞,头发上结着冰碴,看着比巷口那具吊死的野猫还吓人。“你为啥给我吃的?”他声音发颤,不是怕冷,是怕这饼里有毒——这世道,平白无故的好处,比砒霜还毒。
“当年我逃荒时,有个老婆婆给过我半块饼,”疤脸汉子往远处瞟了眼,城墙根下的黑影里似乎有东西在动,他声音压得更低,“那老婆婆后来没挺过去,死在雪地里,我扒开雪找她时,她怀里还揣着半块冻硬的糠饼——给我的那半块,是她最后的口粮。”他顿了顿,火星子在他眼里跳了跳,“想不想换个活法?哪怕是死,也死得像个人样。”
“换活法?”李二狗嗤笑一声,笑声像破锣在敲,“咱这号人,命比草贱,除了扛枪卖命,还能有啥活法?”他摸了摸腰间生锈的刀,刀鞘上的铁锈沾了手,“上个月百户说,谁要是敢逃,抓住了就扒皮抽筋,挂在城门上冻成腊肉——王二狗就是这么没的,他才十六,还是个娃。”
“那也比在这儿烂成泥强。”疤脸汉子往他身边凑了凑,膝盖撞到李二狗的腿,冰得人一哆嗦,“上游林帅那边,正招人。”
“林帅?”李二狗皱眉,眉头冻得太硬,动一下都觉得疼,“就是那个能把人炸成碎肉的?”
“正是。”疤脸汉子点头,下巴上的胡茬结着冰,“我表亲在那边当差,说那边一天给三十文,管两顿干的,掺着豆子的那种——不是掺沙子的!”
李二狗手里的饼“啪嗒”掉在地上,饼在冻硬的泥地上弹了两下,没碎。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眼白上布满血丝,像要裂开:“你说啥?三十文?顿顿有粮?不是掺了观音土的那种?”
“骗你是野狗养的!”疤脸汉子捡起饼,拍了拍上面的泥,泥块掉下来,露出里面的麸皮,“那边缺见过阵仗的,像咱这样会使刀枪的,过去至少是个小旗官。”他往李二狗耳边凑了凑,热气喷在耳廓上,瞬间结成了冰,“听说啊,运气好的,还能摸一摸那‘惊雷’神器——就是能把人炸上天的那种,摸一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