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退去的那一刻,黄玉卿感觉自己像是从沸水里捞出来的茶叶,浑身筋骨都透着松散的疲惫。她费力地睁开眼,帐顶的粗布帐篷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米白色,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混杂着一丝熟悉的雪松气息——那是萧劲衍常用的皂角味道。
“醒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掌心覆在她额头的温度恰到好处,“再摸摸,是不是真的不烧了?”
黄玉卿偏过头,撞进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萧劲衍的发髻有些散乱,玄色常服的袖口沾着些许药渍,下颌冒出的青色胡茬让他平日里凌厉的轮廓柔和了几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他牢牢攥在掌心,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脉门,一下又一下,沉稳得像是在丈量生命的长度。
“水”她的喉咙干得发疼,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他用温水润了唇。青瓷碗沿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温水滑过喉咙时,她忽然注意到他左手食指缠着白布,渗着暗红的血渍。
“你受伤了?”
萧劲衍把碗递给身后的亲兵,不在意地拢了拢袖口:“无妨,昨夜碾药时被瓷片划了下。”他顿了顿,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玉卿,你可知晓,你昏迷的这三日,营中”
“我知道。”黄玉卿打断他,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腕。脉象沉稳有力,只是略显虚浮,想来是这几日未曾好好歇息。她扯出个虚弱的笑,“药方有效吗?”
帐帘被轻轻掀开,随军医官捧着个陶盘快步进来,盘里整齐码放着十几个褐色药丸,表皮还沾着细密的药粉。老医官激动得花白胡子都在颤:“夫人神了!按您留下的方子配药,先行给三个重症兵卒试服,今早诊脉时,他们的脉象竟都平稳了!”
黄玉卿松了口气,指尖却不自觉绞紧了被褥。这三天她并非全然昏迷,混沌中总听见帐外传来压抑的哭嚎,还有萧劲衍低哑的命令声。她知道,这场豪赌她不能输,不仅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更是为了这数千条性命。
“将军,夫人,”亲兵掀开帐帘跪地禀报,“西营又倒下五个兄弟,赵校尉求您求您想想办法啊!”
萧劲衍皱眉正要起身,黄玉卿却拉住他的衣袖:“把药丸分下去,按我之前说的剂量,轻症一日一丸,重症早晚各一丸。”她看向老医官,“另外,让伙房用苍术、艾叶、白芷煮水,每个营帐都要熏蒸,兵士们必须每日用这药水洗手。”
老医官连连应是,捧着陶盘的手都在发抖:“夫人放心,老朽这就去办!”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