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屏风,屏风上登瀛洲的学士们,在摇曳的烛光下,衣袂飘飘,仿佛在云端对他发出无声的召唤。
杨慕贤看着父亲那近乎疯狂扭曲的脸,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忽然觉得,那面象征着富贵荣华的紫檀屏风,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一口巨大、华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棺材!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穿过了紧闭的门窗缝隙,吹得案头的烛火剧烈地摇曳起来,光影在杨文远脸上明灭不定,更添几分诡谲。
“谁?!”杨文远猛地警觉,厉声喝道。
书房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跳跃,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杨文远狐疑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回那面巨大的紫檀屏风上。屏风依旧静静地矗立着。然而,不知是否是烛光晃动造成的错觉,杨文远觉得屏风上那个离他最近、正抚琴的学士,脸上那温文尔雅、超然物外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僵硬?甚至有些阴冷?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以为是精神过度紧张所致。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想喝一口压压惊。茶杯凑近唇边,一股极其淡薄、却又异常清晰的铁锈般的血腥味,毫无征兆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噗!”杨文远猛地将茶水喷了出来,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惊恐地看向茶杯,清亮的茶汤并无异色。他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抚琴学士的双手——那双雕刻得栩栩如生、正优雅抚弄琴弦的玉手!
烛光下,那白皙的指尖似乎正渗出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液体!那“血珠”顺着无形的琴弦,极其缓慢地向下蜿蜒,滴落在屏风底座那繁复升腾的云龙纹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却又如同重锤敲击在杨文远心头的“滴答”声!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那抚琴学士原本温润如玉、望向虚空的眼眸,此刻竟缓缓转动,眼珠向下,死死地、怨毒无比地盯住了他!那眼神,杨文远认得!是那些死在工地的民夫!是那些被填埋渠基的尸骸!是李二牛临死前的控诉!是王栓柱扶着咳血父亲时眼中的仇恨!是城外灾民绝望哭嚎中的诅咒!无数双充满血泪和怨毒的眼睛,透过这紫檀屏风,穿透了时空,死死地钉在了他的灵魂上!
“啊——!”杨文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手中的茶杯脱手飞出,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如同见了鬼魅,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狼狈地撞翻了身后的太师椅,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指着屏风,语无伦次:“血血!眼睛!他他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