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报上名字,接过酒壶。
他虽然敏感多疑,却也不至于一棒子将人打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天底下的事情,一张嘴说不清,凡是留个心眼,才能走得长远。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那酒水辛辣却也暖了心肺。
坐在张铎对面,心里又开始思虑杏娃儿的安全。
这苦行之路,山高水远,生怕那帮人半路饿了,将细皮嫩肉的杏娃儿吃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还要多久?”他问道。
张铎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张肉饼,大口咀嚼起来,那油腻的香气在风中散开:“我不是苦行,不懂他们的路线。但每年的今日都要入佛寺,沿途要接几个县的孩子,所以大概会耽搁些时间。”
他将另一张肉饼丢给赵九:“不过你放心,佛寺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从这里进。”
赵九低头嗅到了一股家禽的粪便味,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没有吃,细心地拿出一块碎布帕子,将饼裹起来,放入了怀中,又拿出十钱铜板丢给了张铎。
张铎双手接住,疑惑地看向赵九:“一块饼而已,你居然给我十钱?”
赵九不能露怯,他不知道这世道十钱能买几块饼,更不想让这人看轻了自己:“我觉得几钱,便是几钱。”
“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张铎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着将钱揣入怀中,庆幸自己和这些出手阔绰的无常使交朋友,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当即夸下海口:“你以后想吃什么,兄弟都帮你去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赵九望着来路,没回答。
杏娃儿到底在哪儿?
黄沙漫天。
三年蝗灾,地早已烂得连野草都不剩几根,只余一片死寂的荒芜。
风中传来阵阵怪异的咯吱声,那是马车队徐徐前行发出的声响,卷起漫天风尘,仿佛要将这片天地彻底吞噬。
每匹马都拉着一个板车,车上是整整齐齐码放好的十六个罐子,每个罐子都露着一颗脑袋,足足七辆车,百余个少年少女的脑袋卷在黄沙里,如同待宰的羔羊。
杏娃儿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得耳畔一个男人粗狂的辱骂声:“他娘个罗儿腿的,全他妈的不是些好东西,等老子回去一个个找你们算账,算他妈的总账!”
杏娃儿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