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的光里,她突然感到了一点点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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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轩”内房间宽敞雅致,陈设无一不精。
房间里烧着银霜炭,没有方才的屋子暖,却让他感到头晕。只有站在窗边,把窗户打开个缝隙,触摸到雕花窗棂,才能感受到清冽的寒气,呼呼地吹进来。
窗外,庭院里侍卫在巡逻,侍女们匆匆而行,戒备森严。
他从未像此时这样怀念他们在城南简陋破败处处漏风的老屋。
那是他和小莲的家。阿芷住在他们的隔壁。
他摊开手掌,掌心泛着红。忽然很想摸一摸老屋那张裂了缝的木桌——那上面有小莲画的歪扭小人,有阿芷放药包时留下的草渍,还有他烦躁时用小刀刻下的划痕。
举目四望,雕梁画栋。
长公主那句“禁锢亦是庇护”在耳边回响,震耳欲聋。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阿芷单薄瘦弱的身影。
那份无声的陪伴,那份临危不惧的勇敢,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被屈辱和愤怒填满的胸腔,带来一丝尖锐的、混杂着愧疚的痛楚。
是他连累了她。让她也卷入了这金丝牢笼。
他又想起昏迷不醒的妹妹,眼睛湿润。心里翻滚着的情绪如此压抑,如此强烈。
抬头望见桌上的笔墨,立马奔到桌前,全神贯注地挥笔描绘出他记忆里妹妹吃糖葫芦的可爱模样。
圆鼓鼓的脸颊,黑而发亮的眼睛,粘着糖渣的嘴角。还有那像三月里的太阳一样的灿烂笑容。
欲点那几颗山楂的鲜亮。忽而一滴泪砸下,正落在朱红之上,墨色晕染开去
他猛地背过身,额头抵着冰凉廊柱,脊背挺得笔直,只有压抑的、细碎的呜咽从紧咬的牙关中泄出,肩膀无声地剧烈抖动。
夜渐深,雪粒子敲打窗棂的簌簌声,成了听竹轩唯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