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了,这怎么等得了呢?不前去救人的话,难道要去赌张方不敢杀人吗?可张方如此做派,谁又敢拿家人的性命去赌博呢?
恐慌就如同一场无法阻挡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在军中感染蔓延。士卒们白日里求战无果,面面相觑间,不用过多言语,便达成了默契。当夜便有人试图偷跑逃军。上半夜的时候,还是零星的逃兵在试探,到了下半夜,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人在观望了。
司马乂早料到会有这种景象,因此早早便安排苟晞在夜里巡营,凡是抓到的逃兵,不管是何苦衷,一律按临阵逃脱处置。
仅仅一夜过去,苟晞便在营中斩首两百余人,血淋淋的首级挂在巩县城头,目不暇接。可即使如此,仍然刹不住军中的逃亡之风。或者说,士卒们受此刺激,出逃的意志反而更加坚定了。
接下来的两日,军中试图出逃的士卒激增,竟达四千余人。虽说大部分都被苟晞给拦了下来,可这种数目,哪怕是以果决闻名的苟晞,此时也不敢擅加处置了。他只能将这些士卒们拘禁起来,苦口婆心地大讲道理,希望他们幡然悔悟。而士卒们哪里听得进去,若说苦衷,又有什么苦衷比得过妻离子散呢?
苟晞将此事上报给司马乂,询问司马乂的意见,司马乂也大感棘手。随行的公卿百官们,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而且他们也受到了大恐慌的影响,心中生出畏惧,继而旧事重提,建议司马乂退兵许昌。
可情形越是败坏,司马乂反而更加不敢退兵了。
如今不过是在巩县踟蹰,就已经有如此严重的负面影响,若是就此仓促退兵,麾下的禁军岂不要彻底溃散?到时候,张方占据洛阳,将禁军都招揽过去,反过来乘胜攻打自己,纵使自己一时得免,撤到了豫州,可身处在根基浅薄的许昌,又拿什么抵御西军呢?无非是多苟活一阵罢了。
虑及于此,司马乂知道,自己必须撑住这一口气。决不能退兵,退兵就等同于失败。司马乂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在他麾下的七万军队中,虽说有大半是传统洛阳禁军,但还有小半乃是豫州军与荆州军,约有三万人。
其中豫州军是司马冏执政时期调入洛阳的,基本归属苟晞等人统领。而荆州军是两月之前,刘羡设计吞并了李含的两万西军后,与刘弘鲁阳换兵组建而成的新军。因此,这两者并不受张方的计策影响。有这三万人在,司马乂短时间内还能控制住禁军的局面。
但想要彻底地扭转不利局面,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正面迎战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