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最终定格在彼此眼中——
一个是古佛青灯下冷彻骨髓的复仇者。
一个是尸山血海里淬炼归来的铁血储君。
中间隔着的,是御街的喧嚣,是权力的鸿沟,是再也无法弥合的深渊。
李肇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猛地一勒缰绳。
“驾!”
乌骓长嘶一声,扬起前蹄。
身后的混乱、哭嚎、议论,或是敬畏,全被玄甲覆盖的脊背远远抛却在后,大氅猎猎狂舞,如同燃烧的旌旗,坚定不移地逼着他朝着洞开的承天门,朝着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巍峨皇城,疾驰而去
灰衣的小尼,玄甲的储君,在这权力与仇恨交织的修罗场中,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交接。
薛绥递出了那把“罪证”的刀,李肇则用最冷酷的威权,亲手为她斩下仇敌
红尘万丈,这一局,她赢得冷酷而完美。
尘埃,终于落定。
然而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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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二层,竹帘轻晃。
锦书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喘。
“姑娘,事成了。可您的伤”
薛绥没有回应。
她缓缓抬起方才攥紧的左手,摊开掌心。
腕间佛珠断裂,那截细绳仍在。
“皮外伤,无妨。”
沉默许久,才又极轻极淡地叹了声。
“回吧。”
她转身,裙裾拂过滚落在地的几颗檀木珠子,未曾停留。
茶楼的后巷,一辆半旧的马车等候多时。
车夫是个面貌憨厚的老汉,见她们出来,默默放下脚凳。
薛绥踩着脚凳登车,锦书三人紧随其后。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间的一切。
清泠的辘辘声碾过青石板,朝着城外水月庵的方向驶去。
前方,是正在缓缓散去、议论纷纷的人潮。
薛绥所乘的马车,如同汇入江河的一滴水,毫不起眼。
车厢内光线昏暗,气氛沉凝。
她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瘦得近乎透明的脸。
“郑国公府这潭浑水,总算是搅动了。”
锦书应是。
“太子的手段,比预想中更为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