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一起悲剧的发生总需要找到可以归咎的角色,否则当事人就会陷入崩溃。但,她也可以不去责备任何人,因为她已经沦落到这个境地了。
怪谁呢?叶月君吗?她可刚从人类的炮火下,救了自己一命。不如去怪羿家吧,对。但她认识的人只有曜州那几个,虽然都算不上什么好鸟,却也罪不至死。至少他们在公安厅尽了与职能匹配的责任大概。
她现在又能祈求谁来拯救呢?这一瞬间,梧惠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厌。说到底为什么自己总是沦落到需要被拯救的地步。于是她终于找到了能够归咎的那个人——她自己。她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曜州的。可难道想要与父母联络是错吗?那她应该更早去确认这件事的。所有事在发生前都可以被定义为无关紧要,而所有疏忽在真正确认后都是罪恶滔天。
困意混着自我厌恶漫上来,比山雾更黏稠。她忽然羡慕起那些真正坦诚的人,至少他们会在绝境中号啕,会折下桃木簪子占卜生路。而自己连眼泪都流得克制。
为什么要克制?
于是她试图哭泣。
可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无论如何酝酿,都想不起哭泣的感觉。太奇怪了,这感觉。就好像这个功能已经出了问题,不明原因。也许是脱水导致,但她落井时可没少呛水呢。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露出自嘲的笑,却不能被归类为成长。她只是清醒,太清醒了。
因为深知哭泣毫无用处。这好像是她八岁前就被教导的事。而实际上在往后的记忆中,这个家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值得她流泪的事。
她将身子稍微舒展开了一些,望着天空。星星真美啊。光子刺破墨色的天穹,银沙泼溅的轨迹凝成冰凌。没有工厂烟柱的沾染,银河也清晰可见,像条溃烂的发光伤口横贯天际,每颗星辰都是溃脓的荧光菌斑。北斗勺柄滴落的微光已在宇宙中流浪千年。那些闪烁的嘲笑如此明亮,让地上所有文明的灯火,都成了将熄未熄的灰烬。
最后的清醒像漏壶里的残水,一滴一滴砸在记忆的铜盆上。梧惠看多很多书,知道该如何用星星分辨方向。或许,天亮该往东走吗?又或许该等待救援?进行这般思考的时候,困倦荡然无存。她倏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多少还残留着求生的意志。
于是这种自我厌恶便更重了一分。
困倦让视野愈发模糊。群星的影子开始分散又重叠。直到某刻,一粒银沙从北斗的勺柄滚落,曳着雪青色尾焰刺入大气。梧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