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时间线随波逐流她总觉眼下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发生过一次,她必须得回忆起来
“哇,她看起来好疲惫、好憔悴,”男护工说,“谁也没想到,她孩子是那么一个极度高需求的特殊儿童。话都说不完整,都五六岁了,有什么要求,却只会尖声大叫。我看依莲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崩溃,随时又可以昏迷一样。”
麦明河闭上眼睛,有滚热的东西滑落下去。
那是她的朋友,她的孩子,她的依莲怎么会在短短时间里,落到这一步境地?
对,对,不能忘记,时间太短了,不合情理。
她不断提醒自己,目前一共只过去了几分钟。
男护工不知为什么,好像想用这种跨越了数年的讲述方式,让她相信实际上也已过去了数年——自打八十岁以来,她连抬手捂耳的力气也乏了,于是她就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回想过去,不听他说话,让他的讲述从肩头上滑落下去。
她上一次七十六岁时,还不至于要人推着轮椅才能走。
在一切生命注定要走向终结疾灭,在一切意义都将于虚无中消散的世界上,她曾经遇见过一个奇迹一个她已经忘记的奇迹
麦明河不接受。
她不接受七十六岁,不接受身下的轮椅,不接受推轮椅的护工,不接受依莲几分钟里的半场人生。
她不接受这个毫无怜悯的世界。
她想用尽一切力气,替上天怜悯爱惜世界上每一个依莲,兰骓,柴司,艾梅粒,府太蓝
(这几个人是谁?)
每一只划过天空的鸟,每一个离家远行的孩子,每一个迷茫不安的女孩
麦明河甚至知道,她该从什么地方获得力量、实现它。她只是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
“奇怪了,”
男护工的声音,正贴着麦明河的脸颊与耳朵,喃喃地响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梦魇住一样,头脑彻底清醒了,记忆重新涌进来,带她回到了2026年的二十八岁与八十六岁里——但身体却仍然留在衰败的七十六岁,疲软虚弱得动不了。
“你做了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时间一点也没消耗?”
这是伊文的声音。
她没有坐在轮椅上,因为根本没有轮椅。
麦明河斜倚在咖啡店店门上,仿佛一个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