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穿过含元殿,过了宣政门,又笔直地穿过中朝庭院,再登入宣政殿,过了紫宸门自始至终没有减慢一丝一毫脚步。
这样一言不发地前行本应激起一些恐慌了,禁军应当守住道路,大监应当提醒呵斥,但当众人发现皇帝也没有依制坐在宣政殿接见的时候,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内宫一切应问皇后,但皇后听罢只有一线紧抿的唇。
雍北面无表情地登上紫宸殿,然后又穿过,向后而去,来到一方安静无人的园圃。
这里的花色与种类终于令雍北感到熟悉了,水仙铺在塘里,香气飘在岸上。春日青嫩的草上,黄袍的男人正坐在案前。
他没有着正装,也没有洗沐,头发就随意挽着,赤足,案上放着一壶酒。低头看着手上的一支碧箫。
周围一人也无。
雍北没有看花也没有看酒,他按剑走上前去,直到一丈以内。
然后低下头,双膝重重跪倒,头触地面,拜于木案之下:“末将雍北,觐见吾皇陛下!”
李曜抬起头来,温声道:“平身吧,雍。”
雍北直起身体,双膝却没从地上离开,他望着对案那张干净的脸,许久,低声:“陛下,久别了。”
“轻裾从前讲,有种鬼受执念牵系,永远不能离开某处地方。我不离神京,你不离北疆,咱们也都是大唐的地缚灵。”大概十年老臣,也见不到这位唐皇这样温淡的笑,他将箫搁在案上,“且坐吧。”
雍北从地上站起来,没有理会膝上的泥,在案前盘腿坐下。然后提起酒壶,为二人都斟上了酒。
李曜似乎仰头望着柳条:“北荒近日如何。”
“还是那样。”
“没有一日不想南下么。”
“没有一日不想南下。而且每一天都更疯狂。”雍北道,“前月我奏报,神九凤之灵显于北天,承位者或是新任狼主。此事今已证实,那个二十四岁的狼崽,做了荒神祭司。”
“每代荒人都不乏英雄。族群恢复得如何。”
“跟老鼠一样能生。”雍北道,“那年兵锋抵至八裔城外九百里,清扫杀戮,十年来北荒任我探知耕耘,然而如今,探子线人都在一个个失去消息,商队再也抵至不了长城八百里外迷雾又重新遮蔽回来了。”
“他们正在蓄积一场新的南下,我嗅得到。”他道。
“在那之前,我再亲征一次。”李曜提起杯子,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