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支流的暗礁堆里,岩壁常年被潮气裹着,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有个被芦苇遮住的岩洞,里头私铸坊的***正冒青灰色的烟,铅水融化的怪味混着江水腥气,在洞壁上糊了层黑油垢。贼头李三娃光着膀子,坐在锈铜炉跟前,拿铁锤砸刚出炉的假钱,溅起来的铅花把他胸口的刀疤烫得直冒火星子。
“他娘的!”李三娃瞪着模具里变形的假钱破口大骂,哐当一声把铁锤砸在石桌上,震得烛台上的牛油灯晃个不停,“都第三十七套模具了,咋连个狗啃边儿都刻不出来?”他抄起一枚涂山真钱,币边的手工凿痕高低不平,跟青泥岭的台阶似的,“涂山那帮匠人是长了七双手吗?每枚钱上的凸点都不一样!”
小弟阿三蹲在角落打磨新模具,砂纸磨出来的木屑混着铅粉,全掉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上:“大哥,咱找的铜匠说,”他偷瞄着李三娃发黑的脸,“真钱上的凸点根本没个准数,就跟人喘气似的忽深忽浅,完全没规律。”
军师老烟杆凑过来,拿验银石在假钱上划了道青灰色印子:“涂山钱的妙处就在这儿,看着没章法。”他敲了敲石头,“老百姓家里的陶罐补丁本来就五花八门,官炉匠人照着这些罐口刻纹路,咱们用统一模具压,能像才怪!”他指了指洞壁上挂着的真钱,每枚凸点走向都不一样,“你瞧这枚像羊角的,仿的是汶川羌寨的水罐;那枚像竹叶的,肯定照着青泥岭粮罐刻的,咱们顶多学个样子,根本抓不到精髓。”
***旁边,学徒虎娃往炉子里扔劣质铅块,铅料碰撞的闷响都盖不住他嘟囔:“人家涂山的银料亮得能照人,咱们的铅钱看着跟鬼似的。”李三娃抄起炉钳就往虎娃背上砸:“少他妈废话!”他指着炉子里翻涌的铅浆,“明天去汉阳收铅,再敢收掺铁的,老子把你扔江里喂鱼!”
老烟杆翻开皱巴巴的偷银经,泛黄纸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提纯图:“书上说铅里掺朱砂能去杂质,”他抖了抖旱烟袋,“可咱们试了七回,铅渣子还是粘在银料上。人家涂山用的是汶川朱砂,咱们搞来的全是夹着石头的次品。”
阿三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变形的真钱:“大哥,上次劫的商队,”他指着币面凹痕,“护卫队火铳托上的花纹,跟这钱上的罐纹一模一样,要不咱”李三娃一脚踢翻铜盆:“屁用!我派去三个探子到涂山,俩被老百姓扭送官府,剩下那个回来时,兜里就揣着枚新钱,说是周老头让咱‘尝尝咸淡’!”
月圆夜,五个私铸坊小弟摸黑去汶川朱砂矿,腰刀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