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将春耕钱的模具放入砂型。熔银炉的火光映红了工坊的梁柱,那里还留着三年前饥荒时百姓砸门的凹痕。他对着炉火喃喃:"师傅,当年您教我铸钱要足秤,如今我才懂,足的不止是分量,还有对百姓的心意。"
第一炉春耕钱出炉时,老周发现枚新币的羊角纹偏了半分。他没有回炉,反而在币面刻下道细痕:"就叫‘偏纹钱’,"他对阿福说,"匠人手艺有高低,但只要心是正的,百姓就认。"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青泥岭,老周站在工坊门口,看着护卫队押送新币启程。车辕上的新币箱角包着铁皮,碰撞时发出钝响——那是用私铸坊收缴的废铅铸的。
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兑换庄遇见的盲眼阿婆,她摸着新币说:"这钱上的凸点,和我补了半辈子的陶罐一个样。"老周笑了,那些被刻进币面的罐纹,不是防伪密码,是百姓补锅时的叮当声、换粮时的脚步声,是他们祖祖辈辈讨生活的印记。
锦江的浪花依旧拍打着码头,新币的叮当声混着商贩的叫卖,惊醒了沉睡的蜀地。老周摸着掌心的新币,凸点硌着老茧——这是三十年铸币磨出的印记,和百姓手上的茧子一样,都是生活的勋章。火耗秘辛的答案,从来都在百姓的日常里:当他们用新币换得种子、药材、农具,当银钱的分量让他们敢在契约上按下手印,便是对"足值立信"最好的注解。
晨雾散尽时,涂山工坊的炉火再次旺盛。老周看着新刻的模具,上面多了道陌生的纹路——那是成都绣娘补嫁衣的丝线纹。他知道,每一道新纹都是一个故事,都是官炉与百姓的一次对话。而他手中的刻刀,将继续在模具上舞动,把蜀地百姓的苦难与希望,永远熔铸进沉甸甸的银钱里,让每一枚银钱都成为照亮生活的火把,在乱世中传递不熄的信任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