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的“叮当”声交织成一片混乱。队列撕开的缺口处,三个汉子的背影僵硬如木桩,其中一人的袖口滑落半寸,靛青布料上的麦穗纹绣线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与税册里苏府隐田边界的标记分毫不差。这一幕,让赵猛想起陈墨说过的话:“苏府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百姓的血。”
“苏州府的麦穗,”赵猛转动长枪,枪尖挑起为首刺客的斗笠,露出一道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刀疤,“松潘卫逃兵的标记,怎么出现在应天府的税衙?”他清晰记得,三年前在辽东军户名册上,见过这道刀疤的主人——本应戍守边疆的百户陈有贵,此刻却沦为苏府的鹰犬。而陈有贵,正是当年害得李寡妇丈夫李柱顶名充军的罪魁祸首之一。李柱走后,李寡妇独自拉扯孩子,最后连仅有的田地都被苏府夺走,只能带着孩子沿街乞讨。赵猛握紧了枪,他发誓,绝不能让苏府的恶行继续下去。
刺客的瞳孔骤缩,手按向腰间短刀,却发现二十四个枪口已织成密不透风的牢笼。赵猛注意到他衣领内侧的布标——五颗麦穗围绕的铜钱图案,正是苏府私田庄头的统一标识。这个标记,曾出现在三十七份“丁税滞纳”的催命文书上,每个收到文书的农户,最终都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成了苏府的隐田佃户。其中,就有虎娃的舅舅,被生生逼得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虎娃每次提起舅舅,眼中都满是恐惧与思念,而这一切,都是苏府造成的。
蝉鸣突然拔高,暑气让枪管表面的烤蓝层泛起微光。赵猛的鼻尖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燧发枪火绳燃烧时特有的气息,与刺客身上的皂角香诡异地融合。他扫过队列,第二排枪兵已按新军护税操典前移三步,形成交叉火力网,这是他在松潘卫对付马帮走私时惯用的战术。但此刻,他心中却有些忐忑,不知远处江面,陈墨带领的伏兵是否已准备就绪。他知道,这场对峙,不仅是与几个刺客的较量,更是与整个苏府,乃至背后腐朽的土地兼并制度的对抗。
百姓们的喘息声突然整齐起来,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咽喉。赵猛余光扫过兑换处的木栏,虎娃正用碎银在栏板上刻字——那是陈墨在税册上画的“免税户”标记,红圈里歪歪扭扭的小人,正是虎娃自家的三亩薄田。这个发现让他握枪的手劲松了半分,却在同时,刺客的手指已扣上了短刀暗扣。虎娃的三亩田,在苏府眼中或许微不足道,但却是虎娃一家的命根子。赵猛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守护住百姓这最后的希望。
时间在暑气中变得粘稠。赵猛看见自己映在刺客瞳孔里的倒影:牛皮护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