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塘峡的风裹着铁腥味,灌进洪承畴的蟒袍袖口。
他站在白帝城观景台的螭首柱旁,指尖划过冰凉的石栏。三十艘沙船在江心抛了三重锚,每艘船首尾相连的铁链粗如儿臂,链环淬过桐油,在暮色里泛着幽蓝。最底下的铁链离江底不过三尺,缠着削尖的木桩和倒刺铁钩,连最滑溜的江豚都别想钻过去。
“督师,左将军想放几艘废船试试锁链强度。”贺人龙的甲胄在夕阳下反光,映得他脸上沟壑分明。
洪承畴没回头,目光落在南岸回湾的水师营地。那里的篝火比别处暗些,胡千总的旗舰桅杆上飘着面歪歪扭扭的旗——按军规,这是要被军法处置的。可这姓胡的敢如此,定是仗着手里有什么筹码。
“不必试。”洪承畴从袖中抽出密信,信纸边缘泛着潮斑,“湖广巡抚奏报,胡千总欠了洞庭帮三万两赌债,上个月用三船军粮抵了利息。”
贺人龙脸色骤变:“末将这就去拿他!”
“晚了。”洪承畴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火苗舔着字迹,“他敢接叶梦珠的银子,就料到会有今日。让湖广水师把海商家眷押到北岸‘望夫崖’,用木笼悬着。”
贺人龙恍然大悟。望夫崖是南岸回湾的必经之路,把人质悬在那里,胡千总就算想放行,也得掂量掂量。
江风突然掀起洪承畴的袍角,露出腰间尚方剑的剑柄。他望着铁链在激流中绷出的弧线,铁链相撞的铿锵声里,仿佛能听见林宇和叶梦珠的算盘声。
“他们算漏了一样。”洪承畴对着江涛低语,“这峡江的礁石,从不看谁的银子多。”
涂山训练场的血腥味混着硫磺气,呛得人睁不开眼。
第七个壮汉被抬下去时,肩胛骨碎成了齑粉,军医正往他嘴里塞止血的紫河车粉。可靶墙上那个新炸出的窟窿里,还嵌着半块焦黑的铁甲——那是从三百步外的明军废甲上拆下来的。
“装填还是太慢。”林宇捡起发烫的铳管,管壁上的螺旋纹路被火药熏得发黑,“让铁匠把弹壳改成纸包分装,火药按份备好,用时直接塞进铳口。”
“大人,这样精度会差...”
“差一尺也是炸,差一丈也是炸!”林宇将铳管砸在铁砧上,火星溅在他玄衣上,“三日后闯瞿塘峡,没人会给你瞄铜钱眼的功夫!”
工匠头领咬着牙应了。旁边的黑风营士兵正在用铁链把自己绑在木桩上,练习抗后坐力——这是林宇想的土法子,代价是每个人